青瓷也抿嘴笑道:“看来我们欢喜阁复苏有望了。”我看着我爱着的姐姐们这般高兴的模样,心里掠过一丝酸涩,欢喜阁已是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可是洛宸天留宿在此,我不知他是何真正用意。若是惊鸿一瞥、蜻蜓点水,欢喜阁的荣耀便只是昙花一现,若不是,那凭着他对我的憎恨与厌恶,是福是祸,谁又能说得清?我低头,在心里叹息一声,老天,若是我前世作了孽要遭到惩罚,你就惩罚阿九一个人吧,不要连累到我的姐妹们,这些罪孽都与她们无关…………我一袭白袍,披着斗篷,伫立在窗前,凝视着木格窗外的景色。远远的,我望见树上不知何时隐隐竟有一抹新绿,那抹新绿,是鹅黄的,嫩绿的,透着些娇羞和温柔,偷偷探出头,似要来打量这个未知的世界。难道,春天竟要来了么?却为何还是这般清冷与寂寥?梅园里重新有了点热闹,汝嫣与青瓷带着姐妹们重新修整了黛梅园,在她们巧手装扮下,梅园虽还未恢复以前的华丽与光彩,但已看不出被火烧过的痕迹。客人开始多了起来,久违的笑容也出现在了欢喜阁老老小小的脸上。看来,洛宸天洛王爷的名号确实很响亮,借着被洛王爷宠爱过的招牌,我现在又成了城中青楼中的红姬,欢喜阁开始振作起来了。每天有许多客人慕名前来,争先恐后想看能让洛王爷停伫宠爱、流连了两日的姑娘,是个怎样的美人。当然我也不会让他们失望,虽然没有一流的陈设,但欢喜阁用一流的招待让这些客人宾至如归,流连忘返。虽然点名要我陪宿的客人有很多,但我还是没有破了莫墨莫嬷嬷在世时立下的规矩,那就是我只接一个客人,那个客人是我永远的嫖客。莫墨莫嬷嬷曾对我说过,“这个客人是我们得罪不起的,他和我立过约定,你永远只属于他,若是你破了规矩,欢喜阁将会永远从这个世上消失。所以,不论发生什么事,你须得谨记这个诺言才好。”“诺言?不是都说戏子无义,婊子无情么?与青楼风尘女子讲诺言,岂不是很可笑?”我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微笑,但笑容一现,便黯淡了下来我突然想起,我现在无意中的表情,是跟某个人学来的。如我所料,他从此没有再来过。我不去追究当时他来时的真正用意,那已没有意义。几年辗转风尘的生涯,已让我学会了不去问原因,不去问结果;不去问过去,不去问将来,甚至连现在,都可以不看了。房门口,非烟与了了兴奋地呼唤我,“阿九姐姐,有人来了……是洛,洛王爷派人来了……”我的心一个咯噔,暗恂片刻,轻移莲步,凫娜地走到房门口。我以为来的会是洛王府中的下人,但不一会儿,门口出现了一个高挑苗条的美人,她娥眉杏脸,眼神明亮,整个人透着股勃勃英气。我见此女子,惊讶地脱口而出:“锦衣?!”锦衣与也狼,是洛宸天的贴身侍卫。锦衣含笑向我行礼,我连忙回礼。见四下无人,锦衣道:“锦衣前来拜见郡主小姐。”我强笑道:“锦衣可别这么叫我了,现在我,我哪是什么小姐,你叫我阿九,或者跟着大家叫我九姑娘好了。”锦衣的眼里闪过一丝同情与怜惜,她低下头,道:“好久不见小姐了,不知小姐过得可好?”一股热浪袭上我的眼眶,我抑住眼里的泪,强颜欢笑道:“还差强人意吧。”锦衣沉默了一下,道:“晴影与青青也托锦衣向小姐问好。”“晴影与青青?”我终于抑制不住眼里的泪,哽咽着道:“她们,她们也都好么?”锦衣点点头,道:“她们都想念着你呢。”我的心一阵刺痛,青青与晴影,是和我在洛王府一起生活过的姐妹,有一段时间,我和她们一样,成了洛府里的丫鬟。那段经历虽然不堪回首,但是我和她们结下了深厚的情谊。锦衣看看我又道:“尤其是青青,她,她一直想对你说对不起……”我惨然地摇摇头,往事不要再重提,勾起前尘事只会徒增伤感。青青,曾经我是恨过你的,恨你为何在事情最关头时背叛了我。但是现在,我并不再怪谁了,这一切都是我的宿命。你也不必为此耿耿于怀了。我抬起手来,轻轻拭去脸上的泪水,对锦衣道:“你看我,光顾着和你叙旧了,也忘了请你坐下,锦衣,来,坐这儿。”我轻推着锦衣,不顾她的推脱,让她坐在我的床榻上。以前我们也经常这样亲密无间。我蹲伏在她的腿边,仰着头看她,笑道:“锦衣,你的也狼呢?”锦衣的俏脸红了,羞怯道:“他,他还好。”我看着她娇羞的样子,不由笑道:“原来,那个傻子终于明白你的心意了!”“他是什么时候明白的?”我问着锦衣。“你走后的不久。”锦衣老实地回答。我笑出声,眼里却有泪。锦衣看着我,眼眶儿也红了。我们都沉默了。半晌,锦衣勉强笑道:“你看我,还忘了来的正事。”说着,她从怀中拿出一个精巧的飞狮纹银盒来,交由我,道:“这是奉了洛王爷之命给小姐拿来的。”我带着诧异的神情看着她,并没有去接。“里面装的是千年冰雪蛤炼制的雪蛤膏,是洛王爷嘱咐锦衣要亲手交给小姐的。洛王爷说,这雪铪膏是给小姐的身子作进补之用。”我低头不语,这么名贵的药材是他给我的?他真有这么好心么?不会是毒药吧?锦衣叹息一声,将银盒塞入我手中,道:“小姐,你拿着吧,你的身子这么虚弱,你看你的脸,瘦得还没有我一个巴掌大了,得好好补补。”她伸手抚了抚我的长发,道:“别怪洛王爷,他这么折磨你,他自己也好过不到哪儿去,这么些年了,我就没有看见他笑过……”我将埋进锦衣的臂弯里,压抑着嗓子呜咽哭出声来…………将锦衣送走,已是入夜。这一夜,我翻来覆去,总也睡不踏实。梦中里都是洛府里的景像,是一张张我熟悉的脸。我流着泪掩面不想见到她们,却又想见到她们。我似乎听见她们对我说:“小蝶,这么些年你去哪儿了?怎么都没有看见你?”我想回答,却无语哽咽在心头。我在梦中痛哭,泪流满面。我抽噎着醒来,翻了个侧身,却触碰到了一个温热的躯体!从这具身体所发出的气息与热度,我明白躺在我身旁的是一个男人!我惊诧地低呼出声,却被他一把掩住了嘴!梅廿九?恩客(3)他用一只有力的手捂住我的嘴,一边在身畔摸索着什么,不一会儿,有柔软如丝的物件滑过我的脸,顷刻间我的眼睛上已被他蒙上了一方锦帕!我的眼前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那个男人放开了捂在我嘴上的手,他翻身调整了自己的姿势,还未等我反应过来,他强壮的身体已压上了我柔弱的身子,沉重得差点让我窒息。被蒙着双眼的我颤抖着身子,低喊出声,“是,是你?……”这熟悉的蒙锦帕的动作,这熟悉的黑暗,是我熟悉的噩梦的开始。那个男人依旧如往常一样,没有发出声音,他的吻带着火焰落在我的耳侧、脖颈与胸口……他的手在我的身上摸索着,轻而易举地解开了我的衣襟……我在他身下无声地流着眼泪,是他,是他来了!他,是我十六岁时一直到现在的唯一恩客。从我十六岁开苞那日起,他就开启了我噩梦般的接客生涯。每次,他都是这样无声无息地来,又悄然地离去,我从来没有见过他的那张脸,他似乎也不愿我见到他的脸。不是都说,女人对自己的第一个男人会不由自主地从心里臣服于他的么?虽然很久以前,恩客就用暴力让我屈服于他的侵略之下,但是在我的心里,我是恨他的。我恨他占了我清白的身子,却又知道即使不是他,早晚我也得承欢于另一个男人的膝下,所以我无助我彷徨我无可奈何。泪水不停地从我的眼中流出来,这一刻,我恨,我恨我是风尘沦落女子,我更恨那个将我狠心送入青楼的人,此刻从心底泛上的深深痛楚,犹如一把刀,将我的心剜得鲜血淋漓。……恩客在我耳边粗重地呼吸着,轻舔我的耳垂,我颤栗着想躲开他的肆意逗弄,他察觉到我反抗的意图,便用手托起我的下巴,将我的脸固定住,我隔着帕子感觉到他在看我的脸。他火热的气息就在我的唇上徘徊,但是,他没有吻我。即使是在他最兴奋最难以自控的时候,他也从来不吻我。我转开脸,他的吻落在我的耳后,慢慢地吮吻到我的胸前,他的手在我的身上游移,一点点地褪去我身上的遮蔽物……我闭上眼,哽咽着,纤手紧抓住被角。莫嬷嬷说过,不要抗拒他,不要抗拒这个对我、对欢喜阁来说,至关重要的客人,他掌握着我们的生死大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