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下了一整晚的雨。
虞清雨睡眠浅,绕是床上男人起的时候刻意放轻了动作,也还是将她吵醒。她勉强睁开一只眼,刺目的光线很快又让她闭上了眼。
时间还很早,刚过六点,距离她平时的起床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这么早起床,你是把睡眠进化掉了吗?”
“休息日也要起这么早?”
“你怕不会是个机器人吧?谢柏彦,你要去哪儿?”
久久没有听到回声,她猛地睁开双眼,虞清雨几分气恼。
“谢柏彦,你无视我说话!”
刚换下睡衣的谢柏彦逆着光线,修长劲瘦的影子斜斜落在她面上。清冷目光扫过她微眯的双眸,他闲闲开口:“若是我回你话,你的回笼觉大概就睡不着了。”
虞清雨很是不满地挑刺:“谁说我要睡回笼觉的,我在你眼里就这么懒吗?”
不太客气,也不太讲理。
谢柏彦拉上窗帘,那道打在她脸上的光影慢慢消失,直到室内恢复一片昏暗,薄唇才溢出轻音:“岳父大人有一点说的没错。”
虞清雨直直望向他,气势不输,底气十足:“我爸跟你胡扯了些什么?”
凉薄视线似有似无扫过她精致的面孔,悦耳好听的男声中染上几分低哑的促狭。
“太太的起床气是挺大的。”
虞清雨剔透美目中是一眼可阅的不耐:“你把我吵醒,无视我说话,现在还要怪我起床气大?”
“谁家新婚先生这么不讲理,可以状告一下七大姑八大姨,给你当庭宣判二十大板了。”
谢柏彦淡然听着她没有任何逻辑的胡言乱语,嗓音不疾不徐,只说:“太太可以开始回笼觉了。”
一拳打在棉花上。
不待虞清雨继续发作,他很贴心地又补了一句:“很不凑巧,我没有七大姑八大姨,谢太太想要的判刑可能没办法实现了。”
虞清雨认输了,有这和他斗嘴的时间,还不如她睡个回笼觉,但睡之前,她不忘重新扯到最开始的那个问题:“所以,你起这么早到底要干嘛?”
“游泳。”谢柏彦不吝回答。
意味深长的目光,和他冷淡的话音一同探了过来:“保持一下令谢太太着迷的身材。”
“魂牵梦绕,念念不忘,切切在心。”在虞清雨变换的面色中,谢柏彦懒怠地念着她昨夜为增加可信度而添上的几个词语。
“不过——”慢悠悠转到关键问题上,谢柏彦拿起柜子上的耳塞,“谢太太,什么时候偷看我的身材了?”
“谢柏彦!”虞清雨竭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幽幽声线中是遮掩不住的恼意,“我要睡回笼觉了!”
七点钟准时起床,换了身瑜伽服,素面朝天的虞清雨拿着保温杯到三楼的健身房,拖出了瑜伽垫,简单地拉伸了几下。
靠着墙边倒立,让她头脑短暂地充血,放空思绪,这通常是她缓解起床情绪的方式。只是这次,有件事情却一直萦绕在脑海中,虞清雨翻身放下长腿。
思忱间,已经站起身,虞清雨走至落地长窗边,幽然的目光向下望去。
楼下庭院有一座封闭式泳池,毫无意外的,她轻易地捕捉到了白瓷蓝水中穿梭的那个身影。
长臂挥动间绷起的筋络肌肉,线条流畅,还有在水面中浮沉若隐若现的那张俊脸。
偷看?虞清雨扬了扬眉,她向来是光明正大直接看的。
谢柏彦这身材,也就将将勉强达到让她不忘的程度。
水花翻涌间,银光溅射,水池中穿行的男人似乎有所察觉,黑眸抬起,望向三楼的那间健身室。
只有亮起的灯光,明净的玻璃,还有一闪而过的人影。
谢柏彦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修直长腿划开水面,如鱼般重新滑入泳池之中。
谢柏彦受邀参加公益慈善拍卖会,虞清雨陪同他一起出席。她从藏品间里挑了一只明末花鸟粉彩浅绛花瓶,作为公益拍品。
“你晚上不是还有跨国会议吗?”一系优雅蓝色纱裙,端庄大方,长发微卷,服帖地披在肩侧,虞清雨挽着谢柏彦的臂弯。
来往间,笑容温婉,嘴角弧度丝毫不变,跟在他的身畔,和上前祝贺的宾客点头示意。
完美地行使她花瓶太太的义务。
和一位长辈打过招呼后,谢柏彦介绍:“这位是我太太。”
谢家与邵佬之间颇有渊源,故而谢柏彦也多了几分敬重。
邵佬平静地看了看一对般配璧人,温和笑说:“早有耳闻。”
那场世纪婚礼的余温还在波及,连深入简出的邵佬都有所耳闻。
拍卖会主办方为谢柏彦留了间专属包厢,谢柏彦很绅士地先给虞清雨的杯子倒上一杯柠檬水,方才回答她刚刚的问题:“上次你不是给了柏珊一条项链吗?”
“嗯?”虞清雨抿了口微酸的柠檬水,随意翻看着这次拍卖的展品手册。
“来给太太的珠宝箱补仓。”温润如玉的音色轻描淡写,仿佛只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