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肿么了小今今?一路上都不说话,我还请了年假陪你出来散心呢,工作就是这样,总有跟人吵架不开心的地方,你忍忍就好了。”汪洋坐在牛车上,火辣的太阳晒得他整个人都湿透了。徐今坐在他庞大影子的地方,正好乘凉,“没有不开心。”她说,“就是一直想来看看,小时候没钱,工作了又没时间,现在辞职了,我就可以一了心愿了。”汪洋很苦逼:“这破地方有啥好看的,要度蜜月也去山清水秀的地方啊,饿死老子了。”徐今白他一眼:“谁跟你度蜜月?它么?”——指着拉车的老黄牛。汪洋舔舔干裂的嘴巴:“烤来吃不错。”说着,驾车的老农回过头来,十分嫌弃地瞪了某人一眼,徐今连忙让他少说几句,这荒郊野外的,惹毛了人家把他烤了吃了。傍晚的时候他们到了扶摇县,这里风土如旧,十多年的经济发展,依旧显得落后,而小县城的西面十二公里处,就是从黄沙中被挖出来的古城废墟,所有值钱的不值钱的文物,都在当年被挖进了博物馆,仅剩下黄沙掩映中的断垣残壁,风化在千年后的时光里。汪洋第一个找饭馆。“先找住的地方吧。”徐今看着天色,“明天早上再包车过去,当年县上只有一家旅馆,不知道现在肿么样了。”汪洋继续找饭馆……他要吃牛腿……这时徐今的手机响起来了,一看,来电显示:王神木。哼,不接!都快两天了,才想起给她打电话,她都辞职了,他还想怎么管着她?╭(╯╰)╮电话响了两遍,停了,徐今当然不知道王神木这种性格的家伙是很少主动给别人打电话的,连燕归来都没有享受过如此待遇……燕归来倚在首席策划师的办公室门口抱臂而立,王神木,你也会有今天。事实上昨天夜里某位队长大人就后悔了,车子停在徐今住处,傻逼似的伫了一夜,他并没想到那天傍晚小姑娘就离开了h市,可今天一天没见她来公司,以为还在赌气,王神木甚至为此开了他n久没上的人间帐号,想去游戏里找她谈谈,显然,她不在线。某队长把手机摔在一边,“帮我查她在哪儿。”他牙缝里一字一句地朝门口看笑话的某人吐着冷气。燕归来冷笑:“谁?”王神木:“明知故问很好玩么?还是你的脑子已经在生锈了燕归来?”燕归来:“那就恕我不奉陪了,没有人敢用这种态度求我。”王神木:“……算了,我自己去查,你当我不知道你电脑的密码。”说着他捡起手机,要去顶层,被燕归来拦下:“我徒弟在我那睡觉,你确定要去么?”王神木:“……”王神木:“徐今。”燕归来:“好吧,事实上,如果她不是你的亲属或者情人,我不建议你做出侵犯别人隐私的举动。”王神木:“亲属。”燕归来:“哦,你想说她其实叫王今?”王神木:“燕归来你无聊够了没!说不定她现在已经被那家伙找上了!要是她有一点点闪失,我不介意把你这张烂嘴剁成肉酱……”眼看着某队长被激怒得差不多了,燕归来胜利离去。--------------------------------“神马?这里也客满了?”在汪洋饿死了饿死了的哀嚎中,徐今不敢置信地捶打着县上最后一家旅馆的柜台,兰陵古城并不是热门景点,按理说旅游旺季也不至于家家客满,可是县上,包括这最后一家旅馆的掌柜,都告诉她:“对不起,客房已经满了,您找下一家吧。”“没有下一家了。”小姑娘垮着脸,这什么破运气啊,“真的没有多的房间了吗?一间也行啊。”“所有客房都已经被包下了,实际上,他们现在都还是挤着住的,据说啊,那是一个大剧组,要在这里拍两个月的电影呢!”徐今:“啊?拍电影?”掌柜:“是啊,叫《遗忘城》什么的吧,他们还送了本签名书给我。”说着,他拿出一本书,楚放的大名很骚包地签在上面。徐今瞬间想起来了,一个月前报纸上就说《遗忘城》的电影要正式开机了,楚放抄的她同人小说中的场景,而她又以兰陵古城的地下宫殿做背景,在她的故事里,兰陵王还活着,是一方都城的城主,那些陨落的遗忘的历史,依然在时空某个层面鲜艳地绽放着。知道这是徐今心中最痛的地方,汪洋顿时停止了叫唤,轻轻拉了拉她:“要不我们先去吃饭吧?大不了等会去找个民房住着,哥请客好了。”掌柜说:“估计民房也全部住满了。”汪洋:“……”这时串珠的门帘子哗啦啦一响,门外又进来一个人,掌柜刚要婉拒,汪洋一看,乐了——“啊哈!陈老弟!你也来了!”徐今一望,来人正对她微微笑着,很是面熟,由着那副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儿一想,原来是那天在博物展见过的小员工,他叫什么来着?陈雨笙?陈雨笙拿一把伞,也没见他背什么行囊,伸出手,很有爱地摸摸徐今的头发:“你昨天怎么放了我鸽子呀?”徐今:“啊?”汪洋打个响指:“他就是东方烟雨啊,超级大土豪,我没告诉你吗?”徐今恍然,这么一说,他游戏里外的形象,还真是差不多,一身白衣飘飘,穿行在大漠黄沙之中……啊啊啊,她对白衣服很没抵抗力啊!“你肿么认识我们的?”徐今好奇地问。陈雨笙笑笑:“这不重要,其实……我很早就认识你。”徐今歪着脑袋:“是吗,我不记得了啊。”“客房都满了?”陈雨笙只顾问掌柜,得到肯定答复后,他说,“这可不行。”说着,在众人疑惑的眼神中,他孤身上楼去了,不一会儿,五个硕壮的男人,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几乎是连滚带爬下楼来的,“结账!”“退房!”“我们不住了!速度点退房!”他们连连催促着目瞪口呆的掌柜。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看,这不就空了么。”陈雨笙随后慢悠悠地从楼上走下来,理所当然地从掌柜手上拿过两张房卡,又把一叠钱拍在柜台上,“205,206。两个房,不用找了,一会烤几条牛腿送上来,再拿几坛酒。”汪洋大呼:“土豪啊!!”然后率先射上去。陈雨笙帮徐今提过行李,徐今很不好意思地说:“一会晚饭我们请你吧。”“不用。”他说,“我很有钱,有的是钱。”“噗……”看不出来这么个美好青年是个暴发户啊。“不过……”走在狭窄的楼梯上,他又说,“我的一切都是别人的,只有……你是我的。”最后四个字隐没在拐角昏暗的天色里,徐今并没有听清楚。只是,很多年后,她依然记得,在这个炎热褪去的黄昏,她和汪洋、陈雨笙一起,倚在二楼的阳台上,他们边啃椒盐牛腿,边迎着晚风喝酒的场景,在胖子搜肠刮肚的俗套冷笑话里,最后一抹晚霞消失在天际,也许那里曾有血与火的厮杀在古战场上,曾有风与雪的呼啸在城墙脚下,曾有漫天神祗陨落大海,曾有一位英雄提剑远去。而这一次,她不会再忘记了。☆、11入夜,三人把酒夜谈,昏暗的灯光中,陈雨笙拿一把小刀,为徐今汪洋两个吃货把牛肉割成一片一片,垂直着牛肉的纹理,他一双手不慌不忙,片下来的肉,两毫米厚薄均匀,干净利落,甚至连肉沫都不曾粘在刀上,那刀法,直让汪洋说着陈雨笙你该去当国家一级厨师绝对名扬天下。陈雨笙笑笑:“古代人凌迟,也是这么个刀法。”汪洋:“……”徐今拿过刀,在汪洋肉鼓肉的背上比划起来:“猪啊,就在你的身体外面,绑一层网,然后把网眼里挤出来的肉,用刀这么一片一片地割下来,割完一轮,又会有新的肉挤出来……”汪洋听得毛骨悚然,连连惨叫徐今徐今你别说了,他一个金融系出生脑子里只装着胃和钱的人,哪里斗得过拿笔杆和快刀的家伙。汪洋说:“我只不过想夸陈老弟的刀法好啊,小今今你不知道,那天我第一次在新世界楼下见到陈老弟的时候……来来来,那天的一手,陈老弟你再露一下吧!”那天在新世界,原本汪洋霸气值满格地去,想给小今今的奸-情对象来个下马威,不料最后却被对方震慑了,立马由看不对眼变成五体投地。陈雨笙低头认真片肉,他说:“不必了。”汪洋不甘心,去捅徐今,徐今不理他,她只觉得,这个陈雨笙,远没一个土豪暴发户看上去那么简单,交谈中,许多她记得滚瓜烂熟的历史书上的观点,居然都被他反驳掉了,历史系科考出生的小姑娘,第一次被极大地颠覆认知,她深信不疑的历史,她深信不疑的世界,在陈雨笙口中,竟然全部成了“扯淡”,可是仔细问他为什么,他又闭口不肯说了。到底是狂傲还是无知?第二天,三人包车去遗迹,汪洋对于陈雨笙的加入表示很热情,一路上东拉西扯着说陈老弟你是哪儿人你这么有钱何必在博物馆当小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