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你现在杀不了我,&rdo;程牧阳看着小男孩的眼睛,轻声把话送到他的耳朵里,甚至是心里,不管是不是留下了残忍的阴影,&ldo;等你长大了,来俄罗斯找我。记得我的名字吗?&rdo;小男孩意外的坚强:&ldo;程牧阳。&rdo;&ldo;好。&rdo;程牧阳笑起来,目光仍旧是冰冷。她说话的同时,周生辰陪着父亲和婉娘走进来,众人诧异看着这诡异的画面:程牧阳半蹲着身子,握着小孩子的手,生生把刀尖抵上自己的喉咙。而二管家带着几个人,都在用枪指着南北和程牧阳。很大的风,把绢纱帐吹起来。程牧阳好整以暇地放开小男孩,后者似乎是有些灵魂出窍了,仍旧攥着刀,但是却真的不再试图做自己达不到的事情。&ldo;周生仁,&rdo;孩子的父亲开口,叫男孩儿的大名,&ldo;你在做什么?&rdo;小男孩仍旧傻站着,不过视线已经很自觉地,从程牧阳身上移到了自己父亲身上。不说话,也不放下刀。婉娘弯下腰,笑得很温柔:&ldo;来,小仁,过来妈妈这里。&rdo;小男孩似乎很怕她。也是因为怕,真的就很听话地走过去。只不过临走到她身边,却靠在了周生辰身上。周生辰笑了笑,弯腰把他抱起来:&ldo;好久不见,我们小仁都会用刀了。&rdo;小男孩把脸埋在他肩膀上,紧紧咬着嘴唇,不吭声。&ldo;非常抱歉,&rdo;周生辰抱着自己的弟弟,看程牧阳,&ldo;程小老板。刚才你曲解了我收集的吴歌,现在我弟弟拿刀和你开玩笑,两两相抵,如何?&rdo;程牧阳倒像是不太在意:&ldo;小孩子的玩笑,不用这么认真。&rdo;周生辰颔首,对二管家道:&ldo;周旬,去把看管小少爷的人叫来。&rdo;二管家马上躬身,悄然把枪收好:&ldo;是。&rdo;岂料刚才走了两步,却被程牧阳的手按住肩膀,定在了原地。&ldo;等等。&rdo;程牧阳的手轻轻地,拍了拍他。下一秒,他的拳已经挥到了这个中年男人的脸上。猛烈,毫不留情。在触到皮肉的瞬间,南北很明显地听到了骨裂的声响。她的太阳穴猛跳着,看他因为情绪几乎变黑的双眼,还有嘴巴紧紧抿住,有些残忍的冷静。所有一切,都近在咫尺。人在剧痛下,所做的反应都是无意识的。那个管家只是想逃,程牧阳很快贴近。又是拳头砸到人身体的沉重响声,那人一声惨叫,一个踉跄向后仰面倒去,撞翻了临近木椅。趴在周生辰肩膀的小男孩,身体抖的厉害。显然是听到这声音,回想到了刚才和程牧阳的对视。绢纱帐外很快静下来。静的吓人。这是她最后的赌局(3)周生行的脸有些沉,却在笑:&ldo;的确需要立规矩。用枪口对着客人,并非我们周生家的规矩,程小老板已经手下留情了,&rdo;他挥手,示意人处理管家,&ldo;昨晚的事也很抱歉,没想到我身边会有个外人,威胁到了程小老板的安危。&rdo;&ldo;这很正常,&rdo;程牧阳手背的伤很醒目,刚才他就是用这只受伤的手挥拳,以至于整个手背都开始有红肿,&ldo;就连我,也不敢保证身边每个人,都绝对忠诚。&rdo;桌子被掀翻了,又有这种不愉快,程牧阳很快就告辞离开。南北犹豫着,看了看周生辰怀里的小男孩,周生辰似乎猜到她在想什么,很和善地笑了笑,让她放心。她很快掀开白色的绢纱,没看到程牧阳。想到刚才的种种,心脏在胸腔里,忽然跳动的很激烈。这艘船,实在太危险。时时刻刻,都有意外。今晚的赌局会不会真的那么顺利?她在房间里休息了几个小时,差不多到七点多的时候,忽然有人送来了一份很丰盛的晚餐。周生家的人,为了照顾他们三家人的口味,特意带了会做各色菜肴的厨师。出来这二十几天,她始终都没有吃到薄荷做的菜。云贵那一带的人,都很嗜好薄荷。在越南,当地也都习惯生吃这种植物。辛凉,口味清郁。她用筷子夹了小块的烤鱼,因为有薄荷的作用,油腻都褪去了。她忽然想起程牧阳的身上,总有这种清凉的味道。甚至在早晨,也能看到他吃薄荷叶。就是如此细微的特质,总让她觉得,他离自己并不远。她吃的有些入神,有人轻敲着门。她走过去,打开来看,是沈家明。&ldo;在吃什么?&rdo;沈家明看她慢慢地吞咽嘴巴里的东西,不禁笑起来,&ldo;慢点吃,别噎住。&rdo;她彻底吞下鱼肉,说:&ldo;薄荷烤鱼,来,一起吃。&rdo;沈家明倒是不客气,走过去,拿起她的筷子,去吃别的菜:&ldo;我不喜欢薄荷,你又不是不知道。&rdo;南北想了想:&ldo;好像真的是。&rdo;&ldo;今晚的赌局,你去看吗?&rdo;沈家明边吃菜,边随口问她。&ldo;不去看,&rdo;南北直接拒绝,&ldo;我怕我紧张。我总觉得,在这船上什么都可能发生,如果有可能,还是一觉睡到台湾岛清静。&rdo;沈家明随手拿起遥控器,打开了卫星电视,仰靠在沙发里,认真看起晚间新闻。新闻主持穿着淡粉的套装,笑容标准,英文也说得很地道。&ldo;下边是特别插播,&rdo;简短的广告后,女主持已拿起一摞资料,语气平淡地说,&ldo;今晨5时,菲律宾&lso;摩洛自由武装&rso;在马京达瑙省等3个市镇,向政府军驻地发动袭击,当地政府军队立刻给予还击,双方交火持续数小时。现在政府已派出第一机械化旅,加入战斗……&rdo;她听得认真,沈家明已经随手切了另一个频道。&ldo;怎么不听了?&rdo;南北奇怪看他。沈家明不停换着各国的频道,告诉她:&ldo;是菲律宾自己人和自己人打起来了,窝里斗,和我们没什么关系。我们的游轮现在应该是在越南海域,周生家已经安排好了。菲律宾的事情,不会对我们有什么影响。&rdo;越南往下走,就是台湾鹅銮鼻海域。她把烤鱼吃的干干净净,抱着薄荷柠檬茶,和沈家明闲聊。这间房是半环形的落地窗,半临着海,两个人坐的不远,看远处海平线和云层。&ldo;有风暴要来了。&rdo;她喃喃着说。沈家明没听清楚,刚想开口问,电话忽然响了起来,他走过去拿起电话,听了两声就放了下来:&ldo;下边人说,进了强台风地带。&rdo;南北嗯了声:&ldo;风暴还好,只要不进入暗礁海域。&rdo;她站起来,走到窗边看不远处。海上日落很晚。仍旧能得到海面的颜色。正有些出神,却发现了另一个蹊跷的地方。按照沈家明说法,现在应该已快接近越南海域,怎么会出现&ldo;黑潮&rdo;?这种近似黑色的海水,只会途径菲律宾,经过台湾东部,而不该出现在越南海域。菲律宾……台湾。南北潜意识里,勾出了一个地形图。巴士海峡?&ldo;我记得,我们傍晚的时候,已经离开巴士海峡了?&rdo;沈家明看了看手腕上的表:&ldo;差不多,这个时间,应该已经离的很远了。&rdo;可是现在,这艘游轮明显在巴士海峡。她没有立刻告诉沈家明,只是疑惑,是主人家说了谎,刻意在公海多留一晚。还是有什么其它的人,在操纵航线?&ldo;你该去赌场了。&rdo;她转过身,靠着玻璃提醒沈家明。&ldo;差不多,是该准备了,&rdo;沈家明从沙发上站起身,忽然有些好奇问她,&ldo;你真的不关心输赢?&rdo;南北不置可否看他:&ldo;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所有人都能平安返程。&rdo;沈家明很快离开。夜幕悄然而至,房间里很暗,她想要去开灯,手已经按住了开关,却发现自己的视线开始模糊。瞳孔在不由自主地缓慢散开,她把手伸到自己面前,拉远了距离,发现很难对着中指指尖聚焦。悄无声息,毫无痛苦。她的动作,渐渐停滞。在东南亚很习惯用这种逼供手法,肾上腺激素打散瞳孔,然后是幻觉,颅内血肿。瞳孔散开极限是9。她当场见过一次,也只是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