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季成阳始终没有理会任何追问,他对有关于纪忆的一切都讳莫如深。纪忆浑浑噩噩地在学院路上溜达了好几个小时。季成阳的声音,还有在站在白色会议桌后的样子,他的眼睛,都始终在她脑海里盘旋。虽然已经过去了,但是她坐了一个多小时公交车,远离报社,仍旧有些魂不守舍,后知后觉地抗拒着这个事实。她特别想打一个电话,打给或多或少知道这段感情的旁观人。可想来想去,竟无人可说,昔日大院里的好友没有一个还保持联系,包括季暖暖。三年多以前,她从香港回来,连家里人都会在闲聊时谈及季家小儿子的婚事。季爷爷虽然很不欣赏那场突如其来的战地婚礼,却终究还是季家的一桩喜事。那时,她时常有种错觉,自己和季成阳的那一场爱情并不是真的。现在拿起电话,想要倾诉,这种错觉又回来了。她回到宿舍,正赶上晚饭时间。本想去食堂吃饭,本科同学陆影忽然而至,说要一起吃个便饭,两个人走得时候,数遍还带上了纪忆同宿舍的一个女生,到了地方,发现是个吃海鲜的酒家。纪忆进了包房,发现竟然有四桌人,原来是陆影男朋友的生日,特地请吃饭。她和同宿舍的女生看着这么一屋子不认识的人,尴尬得不行,对视了两眼,想要逃走。&ldo;陆影的大学同学?别客气,请坐,&rdo;寿星还是个在读博士,说起话来挺学生气的,&ldo;是我让她多带两个人来的,反正包了四桌,人又没坐满,吃也不吃不完。&rdo;还在犹豫着,就被陆影按住肩膀坐了下来,耳语劝她:&ldo;我男朋友过生日,又不是外人,你怕什么?不管他们,吃好吃的,我是带你们两个学生出来打牙祭的。&rdo;&ldo;别管了,&rdo;同宿舍的女生也笑着说,&ldo;我们这种穷学生就负责凑人头。&rdo;&ldo;放心,他请的也不是什么社会闲杂人等,全都是学院路八大院校出来的,快坐下,纪忆。&rdo;她无从拒绝,只能坐下,不好意思对寿星笑笑:&ldo;生日快乐。&rdo;扇贝、蛏子等等已经一盘盘端上来,也不是什么高档餐馆,在吵闹、菜香和一瓶瓶深绿色的啤酒瓶的渲染下,让她慢慢从层叠的回忆里清醒。一杯冒着气泡的啤酒,出现在她眼前。倒酒的人不认识。&ldo;干嘛呢,&rdo;陆影一看就急了,&ldo;怎么给我们姑娘倒酒啊,我们还学生呢。&rdo;&ldo;你师妹?&rdo;这桌子负责倒酒的人乐呵呵地问了句。&ldo;我同学。&rdo;&ldo;不是吧,看着比你小多了。&rdo;&ldo;她是比我小,二十刚出头。&rdo;陆影想要换了纪忆面前的酒杯,竟然被纪忆按住了。纪忆看着自己面前的杯子。用手去攥住,像是渴极了的人忽然遇到水,不管不顾,拿起就喝。满满一杯啤酒,几秒就喝了个干净。桌边的人都怔了怔,旋即就有人爆了好。在北方城市,能喝的女孩子不少,如纪忆这般的众人也不少见,没觉得这姑娘有什么不对劲,只瞧着她进来不言不语,关键时刻还挺放得开。大冬天的,冰啤酒下肚,真不太好受。她从转盘上一叠纸巾里抽出一张,低头擦干嘴角,抬起头,眼睛亮亮地像是被酒呛出了眼泪。&ldo;快吃菜。&rdo;陆影忙着给她夹菜,看她的眼神都不对了。那晚她也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这绝对是她小时候喝醉后,亏欠的再见(2)寝室同学看完急诊回到宿舍,天已经亮了。她这一整晚也没睡,肠胃的疼痛反复折磨着她,不敢上床,就倒了杯热水,趴在自己的书桌上打瞌睡,她没想到自己喝酒了,昨天的一切都像是在另外的空间,从见到季成阳开始,她的精神就被打散了,说什么,做什么,都不像是她。竟然真的喝酒了。纪忆不敢继续往下想,眼睛紧紧闭着,睫毛却微微抖动着。她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睁开眼,看见室友归来。后者走近,把一个塑料药瓶和两盒药放在她手边:&ldo;我吃什么你就吃什么,我让医生开了两份。&rdo;她应了一声,拿起盒子看着服用说明。&ldo;那人还在外边呢,&rdo;室友轻声说,&ldo;要不你还是出去看看吧,大风天在外边站了一夜。&rdo;说完,室友就从保温杯里倒了水出来,吃了药,上床补觉去了。宿舍恢复了安静。这么冷的天,又没课,姑娘们当然乐于继续和周公约会。纪忆继续反复去看盒子上的服药说明,读了七八遍以后,站起身,匆匆穿上羽绒服走出了宿舍。纪忆推开门,两个女生擦肩而过,小声嘀咕着看帅哥看帅哥,就这么和她擦身而过走进了宿舍楼。而纪忆就低着头,在他的目光里,慢慢走近他。&ldo;我刚才看到你,&rdo;她的手在羽绒服的口袋里紧紧攥着,&ldo;你来找我吗?&rdo;季成阳看着她,经过整晚的站立早已感觉到这身体不像是自己的,只有胸膛里的心脏因为她的走近,而阵阵发紧。他微微收着下巴颏,低头看她:&ldo;西西。&rdo;纪忆一瞬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