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一起去吧?&rdo;她征询问他,&ldo;我不会干扰你做事情的。&rdo;只是想尽可能多的时间和他一起,哪怕是坐在车里等他。他略微思考了会儿:&ldo;好,你告诉林叔喜欢看什么书,我让他准备一些在车里。&rdo;她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拿来桌上的便签纸,用铅笔随手写了几个名字,都是想看而没买到的书。她的字很漂亮,甚至可以说极有风骨,周生辰拿过来,有些意外地仔细看了会儿:&ldo;你的字,应该不会比刘世伯的差。&rdo;他说的上次她作画时,给她题字的那位世伯。她笑一笑,倒是不否认。毕竟师从于曾经的他,总有些骄傲在。他把林叔唤来,递出纸笺,吩咐准备这些书给时宜下午读。等林叔退出房间,周生辰才认真看她:&ldo;时宜,很抱歉,我们虽然已经是夫妻关系,却连你的字迹都不了解。等这次事情彻底结束,我会空出很长一段时间,让我们彼此了解。&rdo;这个人,总在匪夷所思的地方认真。她笑,看了眼桌上多余的那枚戒指。周生辰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从外衣的内侧拿出钱夹,将这枚戒指放了进去:&ldo;这种事不会再发生。&rdo;两个人稍作休息,很快离开酒店。车内果然备好了她喜好的书,周生辰抵达目的地,下车前征询她的意见,是留在车内等他,还是一起上去找个休息的地方。她侧靠在那里,想了会儿说:&ldo;你会去很久吗?&rdo;&ldo;不会,&rdo;周生辰把外衣脱下来,放在她手侧,&ldo;最多半小时。&rdo;他时间观念极重,说是半小时就一定不会超过。&ldo;我在车里等你好了,&rdo;她扬了扬手里的书,&ldo;还能看半小时的书,否则和你上去,都是不认识的人……其实我挺不喜欢见陌生人的。&rdo;&ldo;发现了,&rdo;他笑,凑过来低声说,&ldo;你会脸红。&rdo;她睁大眼睛:&ldo;真的?&rdo;&ldo;真的。&rdo;他笑著下车,把她留给了林叔。不过从周生辰离开后,林叔也离开了驾驶位,立在车子靠前的位置。这幢大厦的停车场在三层,视野开阔,她扫了眼,只觉得林叔是考虑到她的身份,才没有和她一同坐在车内。她低头继续翻看这本书,野史奇说,百千年流传下来的故事,写的人文笔不错,凄烈处令人动容,慷慨处也自然让人心潮澎湃。字字句句延展开,几十年几十年地掠过。直到,出现他的名字。简单的白纸铅字,寥寥十几行,她却盯了足足七八分钟,不敢看下去。心脏撞击着胸口,沉闷而又紧张的声音,就在耳畔。她不是没有找过关于那些半梦似醒的记忆,可大多数句带过,身为逆臣贼子,无人会为他撰书立说。他一生风华,在数千年的历史里竟毫无存在感。她靠在那里,过了许久,终于逐字逐句地读完了这段野史。后人著说,大多下笔过狠。笔者将他描述为少年掌兵,权倾朝野的佞臣,言之凿凿,仿佛自己所写的才是历史真相。时宜沉默了会儿,把这页纸撕下来,撕成碎片,放到了长裤的口袋里。她没了再看书的心思。把书放到手边,看到他下车前脱下来的外衣。忍不住就伸出手,摸了摸,手指顺着衣衫的袖口,轻轻地滑了个圈。只是如此,就已经脸颊发热,像是碰到了他的手腕。他曾经的&ldo;不负天下&rdo;,到最后都被淹没。而现在他想要做的事,在数百数千年后,或许连记载都没有。他的抱负,他的慈悲,他的所作所为,能懂的有几人?她脑子有些乱,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休息,让心静下来。就在眼眸合上,黑暗降临的一瞬,忽然传来了刺耳的枪声,猛烈连续。时宜猛地睁开眼,不敢置信地从后车窗看出去,看到有四个人完全没有任何蒙面遮掩,举着手臂在射击,目标虽然不是这里,但枪声击碎车窗、车身的声响都完全真实。&ldo;时宜小姐,&rdo;身后林叔已经迅速打开车门,&ldo;不要动,就坐在车里。&rdo;她反应不及,已经有四辆车急刹在车前,挡住她的视线。那些纷纷走下来的人,都静默立着,护住时宜这辆车。那些远处的枪击和跑动尖叫的人,都像是和这里没有关系。仍旧有枪声,她再看不到画面。手控制不住抖着,紧紧攥住身边他的衣服。完全没有任何思考能力,只能记住林叔的话,不要动。很快,枪声就平静了。可是那些护着她的车和人都没有动,她不敢眨眼,纵然什么都看不到,也紧紧盯着刚才看到的方向,慢慢地告诉自己,时宜你要冷静,冷静……忽然,车门被打开。她猛地抱住他的衣服,惊恐地看着车门。&ldo;时宜。&rdo;周生辰在叫她。她想答应,张了张嘴巴,没发出声音。&ldo;时宜,&rdo;他再次叫她,声音有些轻,人也跟着坐进车里,&ldo;没事情,什么也没有,不要害怕,完全没有任何危险。&rdo;这是他头次说话,完全失去条理,只是拣最能让她安心的话,一句句告诉她没有危险。刻意温柔的声音,不断安慰着她。周生辰攥住她的手,把自己的衣服拿开,把她的两只手都攥在自己手心里:&ldo;和我说句话,时宜,叫我的名字。&rdo;&ldo;周生辰……&rdo;她听他的话,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ldo;继续叫我的名字。&rdo;&ldo;周生辰……&rdo;&ldo;继续叫。&rdo;&ldo;周生辰。&rdo;他的声音,引导她忘记突如其来的枪战。那些尖锐的,残酷的子弹射击声,都慢慢在他和她的对话中退散。周生辰的手心有些薄汗,温热有力,紧紧攥着她的手,甚至有些太过用力。可也就是因为他攥的用力,手被挤压的痛感,让时宜渐渐恢复了镇定。&ldo;好些了吗?&rdo;他低声问。&ldo;嗯,&rdo;她勉强笑笑,&ldo;对不起,我真的从没遇到过……&rdo;包括前世,她也从未有真正见过冷兵器的厮杀,还有死尸。&ldo;没关系,你的反应很正常,&rdo;他用右手,把她的长发捋到耳后,手指碰到她的脸,竟然摸到了一些汗,&ldo;没有人是不怕枪战的。&rdo;除了影视剧,这还是她初次遇到这样的场面。可是他却很镇定。时宜看得出来,他没有任何恐惧感,更多的是对她的担心。繁华地段的枪战,很快引来了警察,一辆又一辆的车不断开入停车场。周生辰不愿让她再留在这里,在警察封锁停车场时,他们一行很快就获得特许,离开了这个地方。时宜坐在车里,不自主地用眼睛去搜寻刚才发生枪战的地方。有车窗破碎,玻璃乱了一地。有西方容貌的路人,在警察的安排下等待着询问。他们的车离开的很突兀,自然吸引了一些人的目光,包括那些警察也有些投来奇怪的目光。她知道他们不可能透过车窗看到自己,仍旧避开来,余光看到周生辰在看着自己。她回头,笑了笑,轻声说:&ldo;我好多了,别担心。&rdo;周生辰伸手,摸摸她的头发:&ldo;回去好好睡一觉。&rdo;时宜应了。她忽然很怕,如果自己或是他在刚才被流弹击中,来不及抢救,会不会真就再次分开了?这种情绪,盘旋心头,始终难以消散。周生辰似乎也是顾忌了,没有和她在外用餐,而是让人把饭菜准备在房间里。银制的筷子握在手里,稍嫌冰凉,她心神不宁,周生辰也看得出她没什么胃口,倒也不劝她多吃,很快让人撤去饭菜,给她准备了些茶点。林叔在饭菜撤走后入内,像是有什么话要说,时宜很识相地回避开,到卧室换身随便的衣服,却在脱下外衣时,抖落了一些细小的碎纸。是下午曾撕了那页书。因为当时没有地方扔这些碎纸,她只是随手放入了长裤的口袋里,现在伸手进去,真是一手的纸屑。时宜怕被他看到,把长裤拿到洗手间,彻底翻过口袋,把所有的碎纸都抖落在马桶,冲了个干净。再走出去时,周生辰已经走进来。&ldo;怎么拿着裤子?&rdo;他有些疑惑。&ldo;没什么,怕你进来,就在浴室换的衣服。&rdo;他微微展颜:&ldo;怕我进来?&rdo;声音隐有揶揄。时宜听得出,却没有玩笑应对。她把长裤放到沙发上,转过身时,周生辰已经走到很近的距离:&ldo;还在想刚才的事情?&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