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九思点点头,没说什么。她说过,陈静康是老实人,连谎都不会撒。陈静康真的是回来看着她的,她走哪儿他跟到哪儿,连她打个电话他都要竖起耳朵一脸警觉的偷听。陈慕白既然是去了南边,还特意让陈静康回来看着她,这是在……防着她?他知道陈铭墨上次交给她的任务了?他是怕她偷风报信?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本就不堪一击,更何况是他们俩,一次次的变故,一次次的徘徊迂回,怕是碎得捡都捡不起来了。几天之后的雨夜,陈慕白下了飞机坐进车里一脸疲惫的揉着眉心,陈静康边开车边犹犹豫豫的开口,&ldo;少爷,顾姐姐……&rdo;陈慕白这几天累得有些虚脱,一句话都不想说,闭着眼睛问,&ldo;顾九思怎么了?&rdo;陈静康很快回答,&ldo;少爷,您还记不记得王府花园门前的胡同,顾姐姐喂过的那条狗?那条小狗不知怎么得罪了舒小姐,被舒小姐派人打死了,正好顾姐姐今天去的时候撞见了,一激动打了舒小姐一巴掌,不知道老爷……&rdo;王府花园的胡同到了晚上有些黑漆漆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那里多了条小狗。自从顾九思有一次喂了它以后,每次顾九思去王府花园,那条狗总会出现给她带路。这件事陈慕白知道,而且他也见过,只是……陈慕白愣了半天,他实在想不到顾九思还会动手打人?陈慕白听明白之后也皱起了眉,&ldo;不是特地让你回来看着她,如果有人叫她回老宅,叫她不要去。&rdo;陈慕白这次急着去南边,一大半原因是确实需要他去震场,小半原因才是顾九思惹他生气。这次南边的变动有点大,他怕陈铭墨为难顾九思,所以才让陈静康提前回来照应着点儿。&ldo;我说了,可是顾姐姐不听我的。&rdo;陈静康等了半天没回应,又从后视镜看过去,&ldo;少爷?&rdo;陈慕白突然摇着头笑了出来,&ldo;真没看出来她还这么有血性,行了,你送我回去之后就过去看看,就说我找顾九思有事,早点儿把人领回来。&rdo;他本来也没怎么当回事儿,以为陈铭墨顶多骂几句就了事了,回到家洗了澡,雨是越下越大,却还是不见顾九思回来。陈慕白在房里待了会儿便下楼来,&ldo;方叔,陈静康回来了吗?&rdo;陈方也有些担心,&ldo;没有呢,或许是雨太大了开得慢,您别着急,我打电话问问。&rdo;正说着就看到陈静康浑身滴水的冲进来,急冲冲的说着什么。陈慕白听完,阴沉着脸不做声,半晌才恶狠狠的吐出两个字,&ldo;活该!让她不要去她非要去!&rdo;说完扔下陈静康和方叔上了楼。陈静康和陈方大眼瞪小眼,很快就看到陈慕白又从楼上冲了下来,已经换好了衣服,走过陈静康身边的时候还瞪了他一眼,&ldo;愣着干什么,去开车啊!&rdo;车子进不去胡同,停在胡同口,催了一路的陈慕白却在车里沉默了下来,盯着车窗上不断流落的雨水出神,良久之后叹了口气,像是自言自语,&ldo;罢了,左右不过是个位置,给他便是了。&rdo;陈静康心里疑惑,不是去救顾姐姐吗,怎么又扯到这上面来了?琢磨了半天才明白陈慕白在说什么。陈慕白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言简意赅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有些顾虑,迟迟没接话。陈慕白又补了一句,&ldo;跟他说,我许给他的东西没给他,让他受委屈了,今年我会酿一坛桂花酿,如果酿的好,最迟明年春天我邀他回来小酌几杯。&rdo;这次那边倒是答应的很痛快,陈慕白也很快挂了电话。陈慕白不顾倾盆的大雨,按下车窗扭头去看王府花园门口的红灯笼,明明发着暖色的光,在他眼里却是寒意逼人。陈铭墨演这一出是为了什么他一清二楚,陈铭墨断不会为了一条狗如此大动干戈,南边是他逼得紧了,陈铭墨不过是想逼他退一步而已。退一步就退一步,现在还不到翻脸的时候,更何况他不是退不起的人。想到这里,陈慕白的嘴角挑起一抹轻蔑的笑意,又等了会儿觉得这个消息差不多已经到了陈铭墨那里,才平复了心情下车撑着伞往家里走。☆、陈慕白刚踏进院子便看到顾九思站在雨里,浑身都湿透了,看样子站的时间不短了,雨水从轻颤的睫毛上往下滴也不知道擦一擦,背影倔强直挺。顾九思也是高傲的人,认为没有错的时候头都不会低一下,只是垂着眼睛面无表情的看着地上的水坑。陈慕白从陈静康手里接过伞,走到顾九思旁边站定,替她遮了遮,顾九思慢慢转头看着他,冷着的一张脸有一丝丝破裂的迹象,似乎对他的出现很不可思议。他没去看她,而是隔着雨帘冲坐在厅里看着他们的陈铭墨不咸不淡的喊了一句,&ldo;这……过分了吧?您还当这是封建社会,当您是这王府花园里的王爷?&rdo;陈铭墨虽不说话,倒也不见怒气,陈慕白眯了眯眼睛,可见他定是知道了他的让步,那他也好开口了。几天前舒画自认为刚刚弄丢了陈慕白的玉观音,再加上那天他一脸厌恶的扔下她离开,此时她见到忽然出现的陈慕白有些雀跃也有些心虚,可陈慕白自打进了门就没看过她一眼,还把整把伞都遮在顾九思身上,她尝试着说点什么引起他的注意,&ldo;今天是我冲动了,不知道那是九小姐养的,我……&rdo;陈慕白眼底闪过几丝意味不明的笑意,痞痞的拿眼瞟着舒画,却对着陈铭墨凉凉的开口,意有所指,&ldo;不过是个畜牲。&rdo;陈铭墨不为所动,看了顾九思一眼,又看着陈慕白,附和了一句,&ldo;是,就是个畜牲。&rdo;黑暗沉郁的天空不时被闪电照亮,尤显阴森恐怖。顾九思轻轻抬眸看着站在她身前只留给她半个背影的男人,。他举着雨伞站在风口里,替她挡下大半风雨,却微微侧身把大部分伞都遮在自己身上,狂风席卷着冰冷的雨水打在他身上,她在风雨里站了那么久所以她知道那有多冷,也许是太冷了,她竟然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气息和暖意,即便暖意微薄,却以足够,让她不自觉的靠近。此刻他的眉眼间带着湿冷的寒意,看着厅里坐着的两个人,&ldo;畜牲就是畜牲,没有脑子,给块肉就摇尾巴。&rdo;陈铭墨看他一眼,&ldo;那也不好说,说不定一不留神就会被畜生咬一口。&rdo;父子间一来一往的对话让舒画彻底糊涂了,他们是在说那条狗吗?扑哧一声,陈慕白抚着额头笑得开心,不理会舒画,歪着头问陈铭墨,&ldo;您也不想想,我是畜牲,您又是什么?&rdo;陈铭墨没接话,平静无波的低头去喝茶,再抬起头时却看不得陈慕白把大半部分伞都遮在顾九思身上,&ldo;你进来。&rdo;陈慕白知道自己越表现的在意顾九思,陈铭墨越是会针对她,他犹豫了下,收起伞,走到屋里坐下,喝茶,赏雨,一派气定神闲之象。又一道闪电在黑色的天幕中滑过,很快雷声滚滚而来,雨似乎也越落越大了。陈静康站在旁边几次想过去给顾九思遮雨,都被陈慕白用眼神制止了。舒画在一片死寂中有些不自在,她很久没见到陈慕白了,好不容易盼到陈慕白回来了,可他却一直无视她,她越来越坐立难安了。她偷偷看了陈铭墨一眼,悄无声息的凑到陈慕白面前,捧着笑脸低声下气的开口认错,&ldo;那块玉……&rdo;陈慕白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ldo;你找到了?&rdo;舒画看到他的笑容被晃得一愣,半天才愣愣的回答,&ldo;没有。&rdo;陈慕白忽然敛了笑容,冷哼了一声,带着不耐烦,&ldo;那还有什么好说的。&rdo;舒画拍着胸脯保证,&ldo;那天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已经托人去找了,一定找个差不多样子的赔给你。&rdo;无论什么东西,它本身的价值或许有,可并不重要,拥有者在意的是它背后的意义,可这个道理舒画不会懂。陈慕白毫无顾忌的看着陈铭墨,眼底的嘲讽和不屑丝毫不加掩饰,似乎在说,瞧瞧,这就是你看上的儿媳妇人选,可不可笑?本来这个把柄陈慕白可以好好利用一下,绝对可以让舒画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好意思来烦他,可是目前陈慕白所有的心思都在站在雨里的那个女人身上,更何况东西并没有丢,他不愿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也就不再继续揪着不放。舒画受她妈妈的影响,在陈慕白面前一向致力于扮演一个宽容大度的形象,再加上她看到陈慕白不言不语的便可怜兮兮的把手伸过去博同情,&ldo;真的是那条狗先咬得我,我才让人打死它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