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九思从来都不是卑躬屈膝的人，她的东家是陈家，不是舒家，即便陈家要和舒家联姻，她也没必要看舒画的脸色。想让她看，可以，你先嫁进来，成了陈家的人，她自会做她该做的，只是目前别怪她非暴力不合作。陈方和陈静康觉察到这边的气氛有些不对，陈静康几乎是下一秒就跑了过来，站在顾九思身前，有些敌意的看着舒画，&ldo;舒小姐有什么事吗？&rdo;说实话，顾九思有点感动，即便她和陈静康之间有些不愉快，可是陈静康依旧在第一时间跑过来护着她，怕她被人欺负。陈慕白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扬着声音叫了一声，&ldo;顾九思！&rdo;顾九思也不想和舒画起冲突，拽了陈静康的衣袖一下示意他别冲动，然后便往陈慕白的方向走。舒画看到陈慕白只叫顾九思，没有叫她，有些不满，却也挂着笑容走过去，把手里的花放在墓碑前，温温柔柔的开口，&ldo;我听说今天是你妈妈的祭日，便过来拜祭一下。&rdo;陈慕白别有深意的看了顾九思一眼，然后才礼貌而疏离的回答，&ldo;谢谢。&rdo;顾九思看到陈慕白看她，就知道他又误会了，他肯定以为舒画是她给招来的，一时间心里有些烦躁。舒画看着墓碑上的照片，&ldo;你妈妈长得真漂亮，你比较像你妈妈。&rdo;陈慕白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可舒画看了顾九思一眼后，忽然问陈慕白，&ldo;陈伯伯一辈子有那么多女人，你说他最爱的是谁？&rdo;顾九思立刻皱眉，这个舒家大小姐真是被宠坏了，这么不上道，这种问题是可以随便乱问的吗？果然陈慕白的脸色变了变，也不接话。舒画是个不会看人脸色的人，接着说出自己的想法，&ldo;我觉得肯定是董家小姐，因为她是陈伯伯明媒正娶的妻子啊。&rdo;舒画说这话是为了挤兑顾九思，想证明自己是多么名正言顺。可听在顾九思和陈慕白耳中却又是别的意思了。舒画的话一出，陈慕白和顾九思脸上皆是不屑的笑。这里面的水有多深，□□有多黑，常人根本无法想象。他们都明白，舒画口中的&ldo;最爱&rdo;有多可笑，不过是利益交换，看谁吞得下谁。由于陈慕白不接话，气氛一时有些尴尬，顾九思也不愿圆场，任由舒画难堪。顾九思表面看起来柔弱可欺，其实她自认为自己不是任人欺压以德报怨的圣母。这些年在陈家，但凡不明真相招惹了她的人，都被她不动声色的收拾了个遍。她之所以对舒画容忍，只是觉得她心眼并不坏，只是小孩心性，她没必要斤斤计较，毕竟她也是大家族走出来的。他父亲除了教她赌术之外，也教过她什么是大度和涵养。只是经过这次，舒画对她的敌意，怕是越积越深了。陈方是个人精，看着三个人半天都没说话，便走了过来，看似着急的提醒陈慕白，&ldo;少爷，时间差不多该走了，那边还有人等着呢。&rdo;陈慕白也配合，点点头，对舒画说，&ldo;辛苦舒小姐跑了一趟，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rdo;舒画勉强的扯出抹笑，&ldo;不用那么客气，叫我舒画就行了。&rdo;陈慕白嘴角噙了抹淡淡的笑，没说行也没说不行，点头致意后头也不回的走了。其实并没有人等他，不过他们确实该下山了。颜素心的故乡有放河灯悼念逝去亲人的习俗，所以每年的今天陈慕白都会到水边放河灯。天将黑不黑的时候，荷花状的灯因为烛火的点燃而泛着朦胧的微光，盏盏河灯顺流而下，河面上一片亮通通的。每一盏灯都是陈慕白亲自点了，亲自放到水中，他的眉眼在微微泛红的烛光中带着别样的郑重。他越是沉默，顾九思越是揪心。陈慕白沉默，是因为心中不平静。其实每年这个时候陈慕白都会消沉一阵子，往年顾九思也不觉得有什么，只是今年她看到陈慕白这个样子，心里有些说不出的难受。顾九思踌躇半天，走到陈慕白身后，轻声叫他，&ldo;慕少。&rdo;陈慕白一手拿着河灯，一手拿着打火机，似乎是刚刚点燃还没来得及放入水中，转头看着她，眉目沉静。现在的陈慕白，冷漠麻木，似乎对什么都无所谓。顾九思在他的注视下，之前准备了半天的说辞此刻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无措了半晌才开口，&ldo;我从来没见过我妈妈，连她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你是幸福的，至少还有那么多回忆。所以，你不要伤心。&rdo;等了那么多年，终于有个人跟他说，你不要伤心。陈慕白静静的看着她，她的脸在烛火的映衬下，有些紧张，有些不安，还有些……不忍。☆、49顾九思并不知道这句话对陈慕白而言意味着什么，她只知道自己的话有多无力，没有人会因为别人的一句&ldo;你不要伤心&rdo;就真的不再伤心。良久没有得到回应，她有些沮丧的刚想走开就听到陈慕白的声音。&ldo;怎么会……你怎么会没见过你妈妈……&rdo;他低头看着手里的河灯，声音轻缓而低沉，似乎是在问她，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母亲这个词对顾九思而言仅仅是个词而已，没有任何感情，她也愿意说一说转移一下陈慕白的注意力，&ldo;打从我记事儿起，我就知道我只有父亲，没有母亲，我连她是谁都不知道。&rdo;&ldo;你没问过你父亲？&rdo;顾九思摇摇头，&ldo;我知道他不会说，索性就不问了。&rdo;又是长久的沉默，陈慕白忽然叫她的名字，&ldo;顾九思。&rdo;&ldo;嗯？&rdo;&ldo;你让我找的人……我一直找不到。&rdo;他皱着眉，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懊恼。&ldo;我知道。&rdo;顾九思笑了一下，上次孟宜年去了，父亲如今在不在美国她都不能确定了，又哪里找得到，她终于找到机会鼓起勇气解释，&ldo;今天……舒画不是我叫来的。&rdo;陈慕白却忽然一颤，灯里的蜡烛歪倒，把纸灯点燃，他迅速扔到一边却还是被烫了一下，痛觉从指尖一直蔓延到心里。顾九思一向是不屑于向任何人解释什么的，这些年无论是不是她做的，她都由着他误会，她此刻却主动跟他解释，一种异样的情绪在他心底悄悄蔓延开来。第二天是周末，顾九思刚吃过午饭饭就接到舒画的电话。她听着舒画在电话那头貌似兴高采烈的说着什么，心思却早已飘远，实在摸不准舒画为什么要请她喝下午茶。&ldo;舒小姐有事可以在电话里说，喝茶就不用了吧。&rdo;经过昨天那一出，他们不是应该相见不相闻吗，舒画不是应该待在家里计划着嫁到陈家以后怎么虐她吗？昨天还是一副分外眼红的模样，今天就又是一出姐妹情深的戏码，如此反复她想干什么？舒画的态度忽然变了，有些轻蔑的笑着，&ldo;我劝你啊，还是去吧。&rdo;顾九思走到窗前，&ldo;如果我不去呢？&rdo;舒画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ldo;我会打电话给陈伯伯，既然我请不动你，总有人请得动吧？&rdo;顾九思闭上眼睛，认命的回答，&ldo;好，我去。&rdo;挂了电话一转身，就看到陈静康站一脸纠结的站在她身后。&ldo;你干什么？&rdo;陈静康挠着脑袋，&ldo;是舒画吗？&rdo;顾九思好整以暇的靠在窗边看着他，很配合的回答问题，&ldo;是。&rdo;&ldo;顾姐姐，你不要去。&rdo;看来他听了有一会儿了，陈静康的反应有些好笑，顾九思确实笑了起来，&ldo;怎么了？&rdo;他抿着唇很肯定的回答，&ldo;我觉得那个舒画不是什么好人，你会吃亏。&rdo;顾九思半真半假的开着玩笑，&ldo;这才几天你就会看人了？我看姚映佳还不像什么好人呢。&rdo;&ldo;……&rdo;陈静康一下子就卡住了。&ldo;逗你的！&rdo;她主动说出来就表示没什么了，拍拍陈静康的肩膀，&ldo;我走了。&rdo;她也想去看看舒画这么执着的非要她去是什么目的。顾九思到了约好的地点，刚坐下就有服务员过来上甜点和热饮，满满当当的摆了一桌子。顾九思也不阻拦，上齐之后服务员才解释，&ldo;这些都是舒小姐点的，请慢用。&rdo;顾九思对这些没兴趣，又坐了会儿，低头看了眼时间，再抬起头时就看到有人走过来。不是舒画，而是段景熙。顾九思明显看到段景熙脸上闪过一丝惊讶，有一种意料之中被坑了的感觉。果然段景熙一坐下就开口问，&ldo;你怎么也在？我以为只有舒画那丫头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