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二爷,老爷说今日早上免了请安,请二爷中午再过来。&rdo;守在袁世凯门前的奴仆恭敬说道。二爷微微皱眉,奴仆很有眼色,低声禀报,&ldo;二爷,昨夜公子侍寝,因此老爷今日起晚了。&rdo;&ldo;公子?&rdo;二爷微微一愣,随即想起大哥之前赠与父亲的礼物,眼一瞇,没想到父亲对他还有兴趣。他还以为按照父亲以往的习惯,宠幸几次之后,便会把那小倌忘在脑后,没想那小倌倒有几分手段,竟能四年来都留在袁府,还让袁世凯将他召入房中侍候。&ldo;父亲起了之后,再让人到三姨太院落通报。&rdo;二爷淡淡开口,随后转身离去。来到金氏的院落,二爷请安完,便留下来陪她说话,金氏很高兴见到二爷,她每年只有过年这一阵子,能看见自己的儿子。&ldo;你一人在外,可有受苦?&rdo;金氏担忧的开口问道,二爷摇头,&ldo;您放心,寒云一切都好。&rdo;&ldo;那就好,那就好。&rdo;金氏连连点头,顿了顿,将身旁丫鬟遣了出去,待到房中无人后,才低声开口,&ldo;老爷帮你寻了门亲事,你可有听说?&rdo;&ldo;……尚未,父亲家书中未提。&rdo;二爷端起茶盏的手一顿,心里疑惑父亲怎会插手自己的婚事,明明他与他约定的年限未到。&ldo;我也是无意间听得的,你心里先有个底。&rdo;金氏低声说完,便喊丫鬟送上茶点,二爷不发一语沉思着,没想到父亲竟然开始安排他的婚事。二爷又陪着三姨太说了一会话,便有奴仆来报,说是袁世凯已起,正在房中等着他过去,二爷向三姨太告退后,跟着奴仆走回父亲院落。&ldo;父亲独自一人吗?&rdo;走在路上,二爷淡淡开口询问。&ldo;回二爷的话,公子也在。&rdo;奴仆恭敬答道,二爷颇感意外,没想到父亲召见他,还让那名小倌在场。虽然父亲不知道公子以前是小倌,不过那小倌顶了青衣的名和身分,对父亲来说,一个小小戏子,竟能让他如此宠爱,实在难得。来到袁世凯房前,通报之后,二爷便被奴仆迎了进去,袁世凯的厢房非常大,除了外间和内室之外,还有两间小隔间,都是让服侍和守夜的奴仆休息的。二爷走进去时,袁世凯坐在外间的主位上,身后立着一名青年,正亲昵的帮他捏着肩膀,二爷望着那人脸庞,没想到许久不见,那人抽高的身形,和青衣没有那么像了。二爷心里暗笑,若是青衣知道,四年前还和他相像的少年,四年后却高他不只一颗头,肯定会气得跳脚。他暗自端详着青年容貌,不只身形不一样,容貌也大大不同,青衣的容貌与四年前相差不大,顶多添了分成熟;但是眼前之人,却完全褪去了青涩,只有眉眼依稀可看出当年影子。二爷嘀咕,原来不只女大十八变,男子竟也会变得这般多,他恭敬的向父亲请安后,父亲淡淡的让他坐。身后青年移到桌旁,替二爷斟了一盏茶,二爷淡淡的道谢,袁世凯挥手让青年回内室,青年听话的离开,却在转身时,给了二爷意味深长的一眼。&ldo;我儿,觉得小衣如何?&rdo;袁世凯突然开口,二爷微愣,小衣?想了想才明白,是刚才那青年罢,父亲以为他便是青衣,如此一来,唤他小衣也无可厚非。&ldo;寒云不懂父亲意思。&rdo;不过父亲突然这样问,让二爷心里咯噔一下,这个问题问得含糊,他却不能答得含糊。&ldo;他是你大哥送与我的一份礼物,我看着好看,便尝了个鲜,当他是宠物养在身边,虽说一养便是四年,但是在此之前,我已有了妻子和九个姨太。&rdo;二爷听到这里,怎么会还不明白,许是父亲发现了他在上海,院落中住了个男子,想来父亲该是急了,难怪突然要插手他的亲事。二爷不作声,袁世凯也不在意,继续说道:&ldo;你与那杜六的事,已被传得沸沸扬扬,听说他的铺子还是你帮他开的?&rdo;&ldo;回父亲的话,是的。&rdo;二爷点头承认,青衣的铺子,本就是他买来赠他的,不过听父亲口吻,他与青衣之事,竟传回了天津?他在北京时,为了低调,因此不常与青衣同进同出,熬了两年,他带着青衣远离北京城,来到没有人认识他们的上海,现下却是有人,将他们的事传回天津。他承认在上海时,因想着离北京和天津有段距离,因此有恃无恐,常常与青衣一同进出,没想却是被逮了空子,将事情传到父亲耳里,到底是谁,能够掌握远在上海的消息?&ldo;你还年轻,玩玩倒也无妨,但是过了年,便已二十,不可再这样放荡,该收心了。&rdo;袁世凯见二爷坦荡荡的态度,眼神闪过一抹深思,淡淡开口。&ldo;寒云省得。&rdo;二爷只得先应承下来,心里开始盘算着,劝父亲辞官之后,得让袁祈查查,谁在他背后捅刀子。&ldo;既然你也知晓,刘府的千金刚过及笄之年,先把亲事定下来罢。&rdo;袁世凯端起茶盏,啜了一口茶水,淡淡开口。&ldo;父亲,这太仓促了!&rdo;二爷皱眉,没想到父亲果然提起亲事,而且竟要让他直接定亲。&ldo;哪里仓促了?我又不是要你立刻迎娶。&rdo;袁世凯不以为意,先将亲事给定下来,免得这样的好人家,被别人给捷足先登了。&ldo;父亲,寒云的亲事不急,此次寒云回家,有一要事想与父亲商讨。&rdo;二爷只得赶紧先扯开话题再说,他只希望青衣现下不在他的玉佩中,否则若让他听见这些,又要乱想了。&ldo;何事?&rdo;袁世凯虽不满意二爷的态度,不过他也知道,二爷说有&lso;要事&rso;,便当真是重要之事,只得先听听看,他想说什么。二爷将如今朝中局势,以及载涛到了上海的事,都说与袁世凯知道,并且言谈中,隐隐暗示着,载沣欲除去袁家,若袁世凯不辞官走避,怕是很快就要遭到载沣的毒手。袁世凯听罢,认真思考二爷的提议,其实他也知道,北洋新军会招来嫉妒;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树大招风一直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一上午两父子凝重的商议着,该如何辞官?何时辞官?都是一门学问,得走得让载沣放心,让他相信袁府是真正想退出朝野,让他相信袁府不再有威胁。否则辞官之后,变成平民百姓的袁府,那和砧上鱼肉没两样,都是任人宰割还无法还手,若是落到那般田地,就失去了辞官的意义了。待到中午时,二爷才想起,原本中午打算和三姨太用饭,现下看来是不可能了,他得陪着父亲用饭。因此趁着奴仆端上饭菜时,他遣人到三姨太院落知会一声。&ldo;怎么,你又到她院中?&rdo;袁世凯听见二爷吩咐奴仆的话,有些不悦的皱眉。&ldo;怎么说她也是寒云生身母亲,寒云理当尽些孝道。&rdo;二爷恭敬回答,袁世凯冷哼了一声,&ldo;有空多到你母亲那里走走,她念你念得紧。&rdo;&ldo;寒云省得。&rdo;二爷知道父亲一直不太喜欢三姨太,因为金氏常常以泪洗面,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惹得父亲觉得晦气极了。不过说到底,造成金氏这般表现的人,却也是父亲自己,若他能对金氏多点耐心,多抽些时间陪她,想必金氏也不会是现在这样子。父亲向来风流不羁,认为娶妾应当多多益善,因此姨太是一个接一个的入府,外边逢场作戏的小情儿,那恐怕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在这样的情形下,不会讨人欢心的三姨太金氏,当然会被丢在脑后,二爷一边用着饭,一边暗自佩服眼前的小倌,竟能让父亲保持对他的兴趣。不过听着父亲唤他小衣,二爷心里有说不出的别扭,当初大哥知道他对青衣的看重,故意将青衣画像送给父亲,还说是要献给父亲的礼物。他为了杜绝后患,将无意间发现长得像青衣的小倌,顶替青衣送给了父亲,也让大哥误以为,青衣真的入了袁府,直到大哥与那小倌接触后,马上发现小倌是假冒的。大少本着他得不到,宁可毁掉的想法,以为就此分离了二爷与青衣,没想到却让他发现,袁府中那人是假冒的;让他心里忍不住又生了念想。因此他没有告诉父亲,而是私底下派出不少人,想找出被二弟藏起来的杜青衣,他知道只要他找着了,便是他赢了。不过他不只没找着,还因为动了不该有的念头,在北京城丢了性命,若是可以重来一遍,不晓得大少还会不会挑衅二爷?二爷望着眼前父亲与小倌的互动,听着耳边一声声的&lso;小衣&rso;,二爷只想赶紧用完饭,离开这个地方,再继续听下去,会让他生出想叫父亲帮小倌改名的冲动。不过没想到,他还没用完饭,父亲便被叫走了,临走前竟让他陪着小衣吃完饭,二爷只得木着一张脸,坐在原位望着父亲离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