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心里只想,这结巴算不算傻事?好在林安看出李长宁是有些紧张,便不先问其他,而是和李长宁聊起了华安县的景致。李长宁的父亲就是一个喜好美景如痴如醉之人,李长宁虽不如父亲那般痴迷,倒也将华安县附近的景致早早都看了个遍,见林安问他,便如数家珍地将这些景致一一说来。见李长宁不结巴了,林安这才开始不着痕迹的打量李长宁。李长宁如今正是十五岁的少年秀才,比起林安还早一年考中秀才,如今正是春风得意时,李长宁年纪又小,眉眼间亦看得出他的自得和些许的骄傲之色。林安倒不觉得李长宁小小年纪因为这个骄傲有什么,只继续细细打量李长宁。李长宁虽是家里幼子,自小受宠,还有些孩子气,但也不是不懂事的。明显很是知礼懂礼,学问上面,也不独精通八股,寻常书籍,平日也是看的。琴棋书画中,最爱琴画这两样,平日里最喜欢的颜色,最喜欢的菜色等等,不过一会子,就被林安给哄了出来。李长宁先时还不觉得,待他被林安留饭,看的桌上的菜色都是他喜欢的,就连喝的酒,也是他最喜欢的酒时,脸上登时红了起来。林安笑道:&ldo;长宁可知愚兄的字?&rdo;李长宁还真的知道,低声道:&ldo;大人字是子默二字,取自……&rdo;他稍稍一顿,才道,&ldo;取自&lso;万言万当,不如一默&rso;。&rdo;林安道:&ldo;正是如此。&rdo;然后就不提其他,只招呼李长宁吃饭。待得李长宁离开林家,回家的路上,才反应过来,林安的确是先哄了他把自己的事情说了出来,可后来又很是委婉地提点了他,李长宁骑着马,心中既是懊恼,又是庆幸。懊恼自己真的傻乎乎的甚么都说了,庆幸那位林大人真的是好脾气,算计了他之后,还不忘提点他。因此回到家里,父亲只问他&ldo;那女子是否是母大虫&rdo;,见他答根本不曾见到女方,父亲骂他一句糊涂,转身就走;母亲和两个兄长问得就细致多了,把林大人跟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要问到。李长宁哪里记得那许多?只把自己觉得重要的说给了父母听,末了道:&ldo;林大人学富五车,光风霁月,真乃我辈楷模。&rdo;李太太目光动了动,笑问道:&ldo;那林大人待你极好?&rdo;李长宁立刻点头:&ldo;连后来上的菜色,都是我喜欢的。怎能不好?&rdo;&ldo;那若是林大人那边愿意,娘为你说林大人的妹妹,长宁可愿意?&rdo;李太太颇有些戏谑的调笑自己的小儿子。李长宁想到林大人芝兰玉树,他的妹妹也必是个好的。当下面上微红,却没当场就走,而是对着母亲长揖一礼:&ldo;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儿子只听母亲的就是。&rdo;言下之意,可不就是愿意了?李太太立刻笑了起来。至于林安那边,他也很满意李长宁。虽说李长宁还有些孩子气,可是李长宁年纪还小,再磨练两年,也算是不错了。鉴于张灿的前车之鉴,林安决定亲自带张灿在身边磨练‐‐反正他也问过李长宁了,李长宁自己和夫子、父亲都觉得他的学问还不够,不适合参加下一次的乡试,但是下下次的乡试,倒是可以尝试一下。林安这才有了这么个想法。也不必日日带着李长宁,偶尔有了事情,让李长宁帮他去跑,无论如何,在李长宁和林姝成亲前,把李长宁锻炼出来才好。林安倒不是对李长宁特别满意,只是眼下,他已经给林姝寻摸了大半年的亲了,华安县周围几个县城里,条件不错的人家里的适龄少年,他差不多见了个面,唯一合适并且还没有婚约有了功名的就是李长宁。因此也只好抓住不放了。&ldo;这个就这个吧。&rdo;林安跟猎户说了一通,又把下人打听到的李府的消息看了一遍,叹道,&ldo;李家还算干净。那位李老爷,心中只有山水,从前身边没有侍妾,现下回了家里,也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至于李长宁的两个哥哥,现下身边也没那些人。&rdo;&ldo;就这一家罢。&rdo;林安道,&ldo;再找一家比他家好的也不容易。况且,姝儿离及笄,还要等上两年。李家若是愿意等,待姝儿见了李长宁和李太太,那就定下来罢。&rdo;猎户对此并未说些什么,只亲了亲林安的额头,道:&ldo;你做主就好。&rdo;长兄为父,哪个子女敢质疑自己父母定下的婚事?林安既是长兄,无论婚事好或者不好,林姝也只能认下。更何况,日子也是要自己过得。林姝自己立得起来,才能过得更好。若是立不起来……可惜林安和猎户想的不太一样,到底是去问了林姝一回,然后见林姝一副&ldo;绝对相信他&rdo;的模样,老怀大慰之下,还是让林婉发帖,请了李太太和李太太大儿媳、二儿媳来林府赏菊,如此见了一遭李长宁家人。尔后李长宁再三入县衙,打的是向林安请教功课的名头,林安也正正经经的给李长宁指点功课。如此两个月后,林安见李长宁不论其他,至少人品是过关的,诚意也是有的,便和李太太悄悄商议,令二人在花园里&ldo;恰好&rdo;见了一面,并且单独聊了一盏茶的时间。之后两人都默认了亲事,李太太问过林安后,也令李长宁的父亲和两个兄长亲自上门,和林安说定了婚事,选了黄道吉日,正式定亲,并交换了信物。至于成亲一事,自然要等到林姝及笄。李家也不觉得晚上两年成亲有什么不好。毕竟,李长宁年纪也不大,才十五岁而已,能有两年时间多花在读书上,也没什么不好。林姝亲事就此定下,林安也终于舒了口气,有了闲暇去猎户的&ldo;书房&rdo;找人。猎户却在看信。林安伸了头就要去看。猎户见他来,微微一笑,就主动把信送了上去。结果却让林安撇了嘴,将脑袋扭到一边。‐‐全都是甚么密语写的信,他能看得懂才怪!&ldo;是二哥亲自写的信。&rdo;猎户声音很是平静,&ldo;二哥想让我去战场帮他。&rdo;硌到牙的大状元&ldo;二哥想让我去战场帮他。&rdo;林安闻言就是一愣,下意识的将猎户紧紧抓住,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只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猎户。猎户见状,立刻把信随意放下,抱了林安坐在自己的腿上,小心翼翼亲了亲林安的耳朵,安抚道:&ldo;敕拉一族从小长在马上,他们战斗力并不弱,要想彻底打服他们,怕是还要用个两三年时间。三哥不舍得媳妇儿,不会去的。&rdo;林安这才缓了过来,抓住猎户的手,张嘴就在手腕上狠狠咬了一口!猎户不敢把自己的手夺回来,可是心里又担心,忙忙道:&ldo;别硌到牙!&rdo;林安这才松了口,面无表情道:&ldo;已经硌到了。&rdo;猎户是常年练武,虽说现在不比从前在战场上,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在练兵。可是猎户也是早晚练武,隔上一两日,还要往山上跑一趟,运动极为频繁,因此身上的肉格外紧实。再加上人的手腕上本来就没甚么肉,林安可不是就被硌牙了?猎户心中摇了摇头,就开始掰林安的嘴:&ldo;让三哥看看,是不是很疼?&rdo;&ldo;唔、唔,口水!&rdo;林安被掰开了嘴,还不忘口齿不清地嚷道,&ldo;口水流出来了!快放开我!&rdo;猎户却忘了自己的初衷,不等林安再说甚么话,就自己堵上了那张嘴。待一吻结束,林安狠狠瞪了猎户一眼,摸着胸口自己给自己调节了一会呼吸,才开口道:&ldo;二哥那边……他为甚要你去帮他?难道朝廷已经没有了兵将了么?&rdo;他还记得猎户上次回来时,身上受的伤,还有猎户说的话。猎户那会告诉他,因他的伤是单枪匹马救天子得来的,所以天子在清醒后,就直接发话,让猎户不需要继续在战场服役。虽然那个时候天子只以为猎户功夫是有的,但是领兵作战的当将军的能力并没有,但天子此话一出,可不是就免了猎户在上战场的危险?林安有些不明白,那位将军二哥明明知道这件事情,为甚还要特特写信来,请猎户去帮他。猎户喜欢极了他的林安这样护着他的模样,顿了顿,才道:&ldo;这个月的邸报媳妇儿看了吧?皇帝越发老迈,一心炼丹。太子虽未正式登基,行的却是天子之权。因此朝廷上那些&lso;聪明人&rso;,自然是看准了太子,几次三番上奏,请太子纳妃。二哥……大概有些急了。&rdo;急了才会做错事。因此战场上明明有能将在,那位将军二哥还会写下这封信,妄想把自己亲弟弟叫过去,就能更快的把敕拉一族打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