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的最后一句话,说的格外坚决。他虽没有去问过林婉,可是在古代,长兄既为父,他便有这个权力,将林婉从张家要回来。张灿似是终于回过神来,他大声喊道:&ldo;不!不可能!你说一年不行房事,两年之内不能让婉儿有孕!这些我都答应!安哥儿,我说过会对她好的,先前是我没有做到,可是我将来会做到的!安哥儿,你再信我一次,你再让婉儿信我一次!&rdo;声音绝望而悲愤。林安却不肯因此心软,道:&ldo;我知道你喜欢我大妹,可是,你既喜欢她,就该知道婚姻之事,从来都不是两个男女之间的事情,而是两个家族之间的事。我大妹两年之内不能有孕,你能等,你曾祖、祖父、父亲、母亲,他们又可能等?可愿意等?就算他们因着你的哭求而同意,那我大妹回了张家,他们可会给我大妹好脸色看?我先前中了状元,在京中任官之时,你的家人就敢给她喝那种虎狼之药,若有一日,我在官场上遭遇不测,就算你口口声声愿意护着她,可是,你的家人呢?他们又会如何对待她?阿灿,你可曾想过这些?&rdo;很&ldo;贤惠&rdo;的大状元&ldo;阿灿,你可曾想过这些?&rdo;林安的话犹如当头一棒,将张灿打的头脑发胀,竟不得语。林安看着张灿的模样,也没有多说,只吩咐了家仆,让人亲自把张灿送回华阳县的张家。谁知张灿带来的小厮道:&ldo;回林大人,咱们少爷是和老太爷一起来的。现在就住在华安县的别院。老太爷吩咐,不接到少奶奶,咱们就不回华阳县。大人您让人把咱们少爷送到别院就好了。&rdo;林安不意张灿的祖父也来了,沉默片刻,才道:&ldo;那就把他送到别院。记住,见着人进别院了,再回来。&rdo;这才把发怔的张灿送走。林安还想留白远几日,哪知白远见自己带来的东西都卖给林安了,还都卖了个好价钱,手里有了银子,当下心满意足,见林安留他,也丝毫不理,只道:&ldo;现在天色还早着呢,安哥儿你让你家小厮带着我往热闹的街道走上一遭,我正好去逛一趟,买些东西,就直接回家了。&rdo;听白远说完,林安就瞪他:&ldo;我可要在华安县待三年的,轻易不能离开。你就不能在这里顽几日,当陪陪我?&rdo;甚么从小一起长大的?当真不是开玩笑?白远满不在乎地挥手道:&ldo;反正你都在这了,我什么时候有药酒或药丸子要卖了,赶着驴车就来找你了,说不得一月就要见一次,这有甚好待的?走了走了,别送我啦!&rdo;白远走的相当潇洒,林安头疼的把人送出大门,才返回来。说起来,白远年纪和他差不多,只是白远向来醉心医术,用白远的话来说,他的时间用在追求医道和行医上还不够用,哪里还有时间用在娶妻生子上?再加上白远确实不开窍,又常常把上门去的媒婆给赶走,次数多了,也没人给他介绍媳妇儿了。林安有一次倒是去问白远是不是也想找个男的,结果也被白远给赶了出来,从此就不管白远的事情了。反正白远才二十出头,还年轻的很。现下既不愿意找媳妇儿,那就过几年再说好了。林安想罢,就不再操心白远的事情,在月亮门处徘徊许久,才抬步进去。因前一任的华安县县令有妻有子有女,因此县衙后面的院落打理的很是漂亮,有秋千也有池塘假山,很是精致。林安进去的时候,就见林姝正带着两个小的在池塘边喂鱼,林婉则坐在秋千架上,远远望着他们。林安停顿了一下,就走到林婉身边的秋千架上,拧眉看了一会,才坐在秋千上,侧头看了林婉一眼。林婉看见哥哥就笑,笑容温婉,人如其名。林安登时就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林婉这门婚事,是他当初决定的。当初他们因守孝三年,出孝后,林婉就十九岁了。这个年龄在古代是绝对的大龄。而且林安那时还顾忌着老宅那边故意用林婉的婚事拿捏他,再加上林婉之前还结过一门亲,后来推掉,这才不得不选了当时看起来很好的张家。张灿和他是同窗,性子虽痴,可是也只在个别事情上如此,平日里机灵活泼,既肯用功学习,又愿意放下身段,打理家中生意,脾气又好。张家那时的诚意给的也足,既承诺了三十之前不纳妾,又足足等了林婉一年多的时间,这才上门迎娶。林安那时觉得,这门亲事就算算不得最好,也能算的上乘。可是谁料到林婉出嫁堪堪一年而已,张家就逼着林婉喝下那种虎狼之药。林安对林婉,很是愧疚。林婉却是先开口道:&ldo;哥哥想多了,张家待我,已经算是不错的了。至于那种易孕的汤药,婆母也说,她当年就是吃了几年那种药,才会有孕生子。我瞧着婆母的神态,怕是这件事是真的。&rdo;林婉说的是实话。张家其实对她算是不错的了。婆母虽然没把张家的管家权给她,但是但凡她小院的事情,全都由她做主,吃饭也是除了晚饭是一大家子一起吃,早饭午饭,都由着林婉自己在小院里吃,平日里也不需要林婉立什么规矩,很是和善。就连张灿曾祖、祖父和父亲,对她也很和善。就是此刻,林婉也只以为张家是求子心切,才给她喝了药效有些大的药,并不知道自己喝的是什么药。林安听了却又开始皱眉。林婉道:&ldo;哥哥毕竟是男子,或许不知。出嫁的妇人,常常为着求子求神拜佛喝符水,即便是村子里的妇人,也会为此喝药,更不要说是有些银钱的人家,为了求子,喝上三两年汤药的都有。张家也只是不能免俗而已。&rdo;林安沉吟一会,却是问道:&ldo;婉儿,你与哥哥说实话,阿灿待你究竟如何?若哥哥让你二人和离,你可会不舍?&rdo;张灿喜欢林婉,这个林安是知道的。可是,林婉对张灿感情如何,林安心中却是不太清楚。林婉没想到林安会问她这两个问题。听到第一个问题时,她面颊微微染了桃色,可等听到第二个问题时,林婉怔了怔,才道:&ldo;和离?为甚要和离?&rdo;林安不语。林婉却已经想到了答案,脸色开始发白:&ldo;哥哥素来疼我,若非不得已,不会让我和离。哥哥这样说。可是、可是张家让我喝的汤药有问题?可是我的身体……&rdo;林安道:&ldo;无妨。还好婉儿聪明,没有真的乖乖喝药。白远说了,你还年轻,身体底子也还好,只要照他的方子吃药,半年之内不能行房,一年之内不能有孕。想来一年后,身体也就能恢复,和常人无异。&rdo;林婉面色依旧没有好转,她坚持问道:&ldo;那、那如果我当初真的喝了那药,那我会……&rdo;林安照实说:&ldo;这种药若坚持喝上数月,的确能怀孕。只是是药三分毒,更何况还是这等虎狼之药。喝下这种药的妇人,大多会折寿一二十年,而喝下这种药生下的孩子大多是男子,男子长大后,会因药的缘故,很难使女子有孕。&rdo;林婉本就不笨,听林安这样一说,再思及张家数代单传,且家中主母素来早亡。就像现在,张灿的祖父和曾祖犹在,可是祖母和曾祖母却早早去世。而张灿的母亲虽然看起来身子不错,但就林婉所知,这位婆母虽没有常年吃药,却每日都用燕窝人参的养着的。一旦生个小病,没个十天半月都养不回来。就算是这样,婆母还不到五十,保养的仿佛三十大几,却已经不能伺候舅公,舅公身边,正有两个丫头伺候着。林婉两手抓着秋千绳,越抓越紧:&ldo;张家,上上下下,都知道这件事?他、他们,只将这件事情,瞒着我一个?&rdo;&ldo;张灿应当不知。张家几个男子长辈,应当都知道。至于你婆母‐‐&rdo;林安顿了顿,&ldo;我猜不到。&rdo;他只见过林婉的婆母几次,每次都看她衣着华贵,慈眉善目,眉眼间也没甚愁容,显见是过得不错‐‐而对古代妇人而言,过得不错,就意味着对丈夫和儿子满意。张灿如何且不提,张太太若是对夫君满意的话,那必然是不知道那件事的真相。古代女子虽需要依附男子生活,可是身为大家主母,还是儿子已经长大成人的主母,必然是不会对一个狠心折了她一二十年寿数的男人满意的。林婉显然也猜到了这一点。她和林安还不同,林安只能从见过张太太的几面里推测,林婉却是日日都要见张太太,自然知道张太太是真的很满意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如此推测,张太太的确不知道那种药的药性究竟有多大。&ldo;不过就算如此,张家还是男人做主。&rdo;林安道,&ldo;张家人品性不好,不宜为伍。我不放心你再回张家。&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