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宿长老挖了自己的心脏,他的心魔也随之消失。
少年和尚整理了下自己的僧袍,漠然地站了起来。
碧落堂外方才守阵法的几名弟子见少年和尚走了过来,如临大敌,纷纷将他围住。
“和尚!你害了我们尾宿长老,还伤了我们碧泉山庄的弟子,就想走吗?”
白珞回头,见少年和尚低垂了双眸轻声问道“要如何偿?”
那名说话凶狠的弟子见少年和尚竟然这般好说话,不由地一愣,下意识说道“杀人偿命!”
少年和尚不语,并不争辩。如果现在那名弟子一剑刺来,少年和尚也不会躲闪。
白珞心中闪过一丝不悦,冷声问那名弟子道“你倒是说说这小和尚杀了谁了?”
那名弟子顿时语塞。
白珞讽道“你们长老自作孽,自戕而死,难道要把这笔账算在小和尚头上?”
那名弟子见白珞帮着少年和尚,也不敢争辩,小声的咕哝了一句“那朱雀翎羽不就是他带来的么,还伤了我们这么多弟子。”
谢瞻宁厉声喝道“不可放肆!”
白珞好笑道“若不是你们长老自己有心魔,这朱雀翎羽拿在他手里就是根寻常鸟毛。若不是这小和尚放了煞气出来压制住尾宿的心魔,你们这些弟子早就被火焚烧而死。你们那些被他煞气所伤的人,可有伤到要害?”
这次是连谢瞻宁都愣住了,他万万没想到这少年和尚竟然是为了救人,自己还错怪了他。谢瞻宁向少年和尚拱手道“方才错怪小师傅了,瞻宁给小师傅赔罪。”
“不必。”少年和尚冷漠地吐出两个字来,转身出了碧落堂。
事情已经解释清楚了自然没人再拦他。少年和尚的身影在一众穿着碧纱青衫的碧泉山庄弟子中显得异常落寞。
白珞对谢瞻宁说道“那么我们也告辞了。”
谢瞻宁赶紧说道“白姑娘请留步。”
白珞回头有些不悦地看着谢瞻宁。
谢瞻宁赧然道“白姑娘,时间不早了不如就在碧泉山庄用饭吧。”
谢瞻宁是谢柏年的长子,庄中的事务早就交给谢瞻宁打理。在俗事方面,谢瞻宁是从不会出岔子的。虽然碧泉山庄刚刚死了一个长老,但白珞仍然是碧泉山庄的恩人,自然不能失了礼数。
白珞冷冷一笑,呛道“方才你怎么不对小和尚也这样说?”
谢瞻宁一噎苦笑道“小师父应当也不会理我吧。”
此话倒是不假,谢瞻宁要是方才对少年和尚说了,少年和尚应当连个表情也不会给他吧。
谢瞻宁温言道“白姑娘,您救了愚弟,愚弟醒来定是要亲自谢您的。还望白姑娘不要嫌弃蔽庄简陋,瞻宁这就去为白姑娘备上好的酒菜。”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白珞也不好拒绝,就应下了谢瞻宁的邀请。
碧落山庄里的人多多少少都受了些伤,几个前殿也有些狼藉,自然是不能再去。谢瞻宁就将宴席设在了自己的落梅院里。
谢瞻宁说准备上好的酒菜也的确不是骗人的,虽然时间仓促,但几样菜色,食材味道都是最好的。连酒也是冬日里用梅花上的霜雪酿成的霜梅酿。谢瞻宁极善待客之道,席间谈天说地,一顿饭吃得也不算无聊。
就在他们吃饭的时候,前殿在收拾着残局。
两个弟子将白布盖在尾宿长老的身上,将尾宿长老抬去后山。
没有人注意到,那颗被尾宿长老挖出的心脏已经不翼而飞。
……
少年和尚走出碧泉山庄之后,沿着碧泉山庄前的三千级台阶走了下去。他手中无剑,也不会御剑之术,只能一级一级走了下去,等走到山脚下,天色都已经尽黑了。
山脚下就是玉泉镇。玉泉镇因为靠着碧泉山庄,很少有妖物作祟,到了晚上甚至比白日里还要热闹些。戏馆、赌坊、青楼在晚上都异常喧闹。有在夜间去听曲买醉的客人,也就有鬼食摊子。
鬼食摊子带了个“鬼”字,但是与鬼半点关系都没有,也不是为鬼开的摊子。这个“鬼”字是指那些夜不归宿还在外面买醉的人的。
蜀中的鬼食摊子十分热闹。在街头推一个小食车子,摆上几把桌椅板凳,便就成了一个摊子。这些摊子卖什么的都有。
卖炒饭炒粉的一手拿着锅,一手拿着锅铲,铁锅在火上荡一荡,金黄的炒饭就被高高地扬了起来又落回锅里。
卖炒饭的旁边是卖麻辣烫的,一口放满了辣椒花椒红彤彤的锅里咕噜噜冒着泡,摊主将锅里的食物穿成串供食客挑选。食客挑好了串,摊主就用一个盘子盛了,再撒一勺辣椒面在上面。
卖馄饨的摊子上整整齐齐地码着一排浑圆的馄饨。一下锅用不了多久这些馄饨就被煮得晶莹剔透,倒入碗中盛上热汤,放上紫菜、虾皮,喜爱辣椒的还可以放上一勺辣椒油,吃一颗下去暖心又暖胃。
还有那烤羊肉串的摊子。摊主用一把扇子一边扇着,一边给架子上的羊肉串刷上油,再撒上孜然、花椒、辣椒面。
整条街道都是香的,整条街道都充满了烟火气。
少年和尚摸了摸自己钱袋子,最终还是低下头,默默地转身朝郊外走去。这些烟火气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少年和尚走到郊外,沿着土路走了上去,转过一个土地庙就是小无相寺。
小无相寺原本不算小,但现在盛行修仙,拜佛的人自然就少了。小无相寺就没落下来。以前就没什么香火,现在更是一点人气也没有了。
不仅没有香火,还有一股死人气,一股血腥气。
小无相寺门前,立者六座坟包,每座坟包上都立了一个木牌,上面写着小无相寺住持广慈之墓,小无相寺广聪之墓、小无相寺广惠之墓、小无相寺广济之墓、小无相寺广弘之墓、小无相寺广净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