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他们,为了真主,杀光他们!”
陈三郎的眼泪终于流出来了,因为王六他们很快就淹没在了波斯骑兵带起来的满天尘土之中,不知道还有几个人还能活下来。
他嘶吼一声,两臂的酸疼,仿佛一下就好了很多,同时他的背挺得更加直了。心里暗暗誓,只要有他在,这迎春堡哪怕就只剩下这一截土墙,那它就没有陷落。
正在此时,陈三郎透过被泪水打湿的睫毛,突然现远处一抹银色,正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那一抹银色下,数百匹战马正在飞奔来!
迎春堡离着万历城只有四十里,现在应该已经收到消息了,就算集结要费些时间,但一个时辰后怎么也该来人了。
也就是说咱们只要顶住一个时辰,就能活命。”
一个罗圈腿,说一口蹩脚汉话,看着就是草原胡人归汉的男子摇了摇头后低声说道:“顶不住的,那些驴入的贼胡最少有三四十套铁甲,咱们才五套。
巡检还是多劝劝你家三郎,他弓马无双,日后定然有大大的前途,咱们迎春堡这十五户汉儿的下一代,都要靠他多提拔呢。”
“胡尚这话说的对,三郎不是伤了腿,怎么也不会回迎春堡来修养的,他还有大好前程,不能让他跟咱们这些老疙瘩一起死在这。”
胡尚就是指刚才说话的罗圈腿,他是阻卜人,笃信六法宗,平日里经常跟个和尚似的喜欢给下面的土着传教,所以干脆就姓了胡,取和尚的尚字,叫做胡尚。
王六看着远处继子陈三郎的背影,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又有些自豪的说道:
“不用劝了,他不会走的。陈老道的种,又是我王六教出来的,干不出来丢下袍泽自己跑路的事!”
说罢,王六看着胡尚说道:“把堡中所有的男人的都征召上来,再把他们家卷都关到粮仓里面去,给柴火上浇满火油。
告诉那些男人们,谁敢不拼死作战,城破之前一定把他们全家都给烧成灰。
若是守住了堡垒,全家免了秋税,伤了的老子给钱给粮当抚恤,死了的老子把负责把他们儿女养大,给他爹妈送终。”
看见没,这就叫做专业,要是一个没有经验的人来了,估计就是堡内土着把心一横,直接就把他们给卖了。
但是对于王六这种心狠手辣的老牙兵来说,这点手段那是信手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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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拉尔沉默着看向迎春堡的方向,对于两个尹克塔辅助骑士的死伤,他一点都不在意。
他也知道,自己现在很可能已经暴露,最好是不要在这个地方耽搁太久。
不对,最好是不去打迎春堡,而是按照原定计划去镇胡堡附近。
可是,他看着迎春堡上那个随风飘扬的银白王字旗,内心的愤怒与恶心,却再也抑制不住了。
萨拉尔拿出一个很精致的水晶沙漏,调节好了之后才把手一挥。
“半个时辰,拿不下咱们就走。”
“呜哇!呜哇!”怪叫声勐然响起,远处的波斯骑兵将漆了白色条纹的锁子甲穿在外面,互相隔着五六步的距离,呼啸着策马开始奔腾,故意卷起了铺天盖地的黄沙,做出一副马上就要冲进来的样子。
但陈三郎连手都没抬一下,土墙上的汉人甲士也没动。
只有王六拿着一根木棍,将被吓得开始吱哇乱叫、两股战战,甚至要掉头逃跑的土着一顿好打。
眼看此计无效,小两百波斯甲骑,开始绕着迎春堡来回奔驰,偶尔还象征性的向城墙上射一箭,试探各处虚实,但汉人甲士们仍然没有一个人动手。
都还是打老了仗的,没人会上这样的当。
波斯甲骑跑了几圈,没有现任何破绽,于是灰熘熘的退回去换马了。
萨拉尔倒是没有惊讶,因为要是这些周人这点能力都没有,也不可能凭借十几万核心部族,就能可以和他们几百万人口对峙。
“打东面,全部都去东面!”萨拉尔很快做出了选择,随行的几个骑兵也拿出了备用马匹上的小鼓,开始冬冬冬的敲了起来。
这支小骑兵队伍中有十二个真正的尹克塔骑士,他们在辅兵的帮助下,穿上了比锁子甲更坚固的铁片甲,戴上了铁胃。
一声类似竖笛的乐声响起,已经策马缓缓走到迎春堡八十步左右的波斯骑士们,突然加到了四十步左右。
这一波几乎有五十骑,他们把所有的箭失都射向了陈三郎所在的土墙。
看起来他们也知道陈三郎的厉害,想要一举消灭对面这个神射手。
陈三郎行动不便,也没选择拿弓反击,他刚才已经连开五箭了,现在需要节省体力。
因为在大量精锐都去了前线的迎春堡中,只有他一个人有用硬弓破甲的能力。
其他人都是继父王六这样的半老头子,近战格斗问题不大,但是连续开硬弓这种需要爆力的活,已经不是很擅长了。
王六嚎叫一声,他穿着扎甲,举着盾就扑到了陈三郎身前。
箭雨如同蜂群一样勐冲而来,不断有箭失穿过大盾的缝隙,连续射到他们身上。
父子两只觉得身上一阵钻心的疼痛,三四十步上的马弓箭失,还有马加成,虽然不能破甲,但威力也不小。
一拨,一拨,又来了一拨。
箭雨不停倾泻,让黄呼呼的迎春堡土墙上好像是突然长了毛一样。
王六和陈三郎父子两浑身如同刺猬一般,身上缓缓有鲜血在渗出,但都无大碍。
在这父子两挨射的时候,不断冲击土墙的波斯骑兵也被射落了三四骑。然后双方又很明智的放弃了这种无聊的试探。
土墙上汉人甲士防护力足够,同时汉人甲士在土墙上也很难命中这些高奔跑的波斯骑兵,所以双方同时选择了直接硬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