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尹克塔惨叫一声,扔掉了手里的武力,一下跪到在地上,双手勐地捂住脖子。
虽然他很想自救,但生命的力量,随着水管破裂后的沙沙声,迅的消失了,直到最后一头杵到了尘土之中。
战斗异常激烈,陈三郎虽然神射,可是七八箭之后,他就只能看着酸疼的两支胳膊万分自责。
王六的战斗力确实强悍,但他们是十九人打对面一百五六十人。
在杀伤了对面十几人之后,王六几次差点被波斯人一大斧噼翻,或者被涌上来的人群压在地上。
敌众我寡中,这群老牙兵被打的不断往后退去。
惨叫声中,萨拉尔一直盯着手中的沙漏,当沙漏走完半个时辰之后,这位来自大马士革,坚毅又冷酷,同时又是狂热神战者的军官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不管现在损失了多少人,但不能被围住,因为他手里有宝贵的带路党存在。
只要能撤退,过几天还可以想办法鼓舞起带路党士气后,再去潜往镇胡堡。
胡尚死了,他别被波斯人的大斧砍中脖子,虽然顿项保护住了他的皮肉,但是巨大的冲击力砸断了他的颈椎,颈椎的碎骨又刺破了气管,挣扎一会就失去了性命。
同时战死的,还有九个汉人甲士,其余几乎个个带伤。
土着辅兵们,则几乎阵亡三分之二,不是被波斯人杀死,就是想逃跑时被汉人甲士捅死了。
王六深吸了一口气,他的一条腿断了,胸口隐隐作疼,应该是肋骨出问题的,搞不好快断了。
但是当他看到波斯人开始计划撤退的时候,属于五代武人那股莫名其妙的疯劲和傲娇突然冲上了他的头顶。
“走?耶耶倒是要看看,你有没有脸走,杀了老子这么多同袍,还想走!”
王六大喝一声,其余都来自青州平卢军和郓州天平军的老牙兵们心意相通。
他们怒吼着,肩并肩,缓慢但坚定的向前走去,走到东门外二十余步,就这么孤零零但睥睨众生般的列阵。
“来啊!驴入的,还有种就过来,没胆就喝干了耶耶的这泡尿,耶耶放你走!”
王六对着两百步以外还在撤退的波斯人大声辱骂者,还解开袍子真的在地上尿了一泡。
“哈哈哈哈!”平均年龄得四十往上的老牙兵们狂笑了起来。
萨拉尔脸色铁青,好像那一泡尿就是直接浇到他脸上了一样,怒火在这一瞬间彻底击倒了他的理智。
这个大马士革小贵族把手里水晶沙漏狠狠摔到了地上,随后抽出弯刀往前一指。
“杀了他们,为了真主,杀光他们!”
陈三郎的眼泪终于流出来了,因为王六他们很快就淹没在了波斯骑兵带起来的满天尘土之中,不知道还有几个人还能活下来。
他嘶吼一声,两臂的酸疼,仿佛一下就好了很多,同时他的背挺得更加直了。心里暗暗誓,只要有他在,这迎春堡哪怕就只剩下这一截土墙,那它就没有陷落。
正在此时,陈三郎透过被泪水打湿的睫毛,突然现远处一抹银色,正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那一抹银色下,数百匹战马正在飞奔来!
迎春堡离着万历城只有四十里,现在应该已经收到消息了,就算集结要费些时间,但一个时辰后怎么也该来人了。
也就是说咱们只要顶住一个时辰,就能活命。”
一个罗圈腿,说一口蹩脚汉话,看着就是草原胡人归汉的男子摇了摇头后低声说道:“顶不住的,那些驴入的贼胡最少有三四十套铁甲,咱们才五套。
巡检还是多劝劝你家三郎,他弓马无双,日后定然有大大的前途,咱们迎春堡这十五户汉儿的下一代,都要靠他多提拔呢。”
“胡尚这话说的对,三郎不是伤了腿,怎么也不会回迎春堡来修养的,他还有大好前程,不能让他跟咱们这些老疙瘩一起死在这。”
胡尚就是指刚才说话的罗圈腿,他是阻卜人,笃信六法宗,平日里经常跟个和尚似的喜欢给下面的土着传教,所以干脆就姓了胡,取和尚的尚字,叫做胡尚。
王六看着远处继子陈三郎的背影,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又有些自豪的说道:
“不用劝了,他不会走的。陈老道的种,又是我王六教出来的,干不出来丢下袍泽自己跑路的事!”
说罢,王六看着胡尚说道:“把堡中所有的男人的都征召上来,再把他们家卷都关到粮仓里面去,给柴火上浇满火油。
告诉那些男人们,谁敢不拼死作战,城破之前一定把他们全家都给烧成灰。
若是守住了堡垒,全家免了秋税,伤了的老子给钱给粮当抚恤,死了的老子把负责把他们儿女养大,给他爹妈送终。”
看见没,这就叫做专业,要是一个没有经验的人来了,估计就是堡内土着把心一横,直接就把他们给卖了。
但是对于王六这种心狠手辣的老牙兵来说,这点手段那是信手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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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拉尔沉默着看向迎春堡的方向,对于两个尹克塔辅助骑士的死伤,他一点都不在意。
他也知道,自己现在很可能已经暴露,最好是不要在这个地方耽搁太久。
不对,最好是不去打迎春堡,而是按照原定计划去镇胡堡附近。
可是,他看着迎春堡上那个随风飘扬的银白王字旗,内心的愤怒与恶心,却再也抑制不住了。
萨拉尔拿出一个很精致的水晶沙漏,调节好了之后才把手一挥。
“半个时辰,拿不下咱们就走。”
“呜哇!呜哇!”怪叫声勐然响起,远处的波斯骑兵将漆了白色条纹的锁子甲穿在外面,互相隔着五六步的距离,呼啸着策马开始奔腾,故意卷起了铺天盖地的黄沙,做出一副马上就要冲进来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