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双眸紧闭,仿佛昏昏沉沉,听到嫁衣神功这几个字时,心中抽疼了一下,此时此刻,他已无力再做出更多的表示,脑海中渐渐混乱一团,迷迷糊糊地道:「你让我死了罢……玄冰……」原以为此生再不与他重逢,谁知只过了三、四年,就先被他夺走怀胎十月的孩子,又被他逼到绝境,如今引起他的疑心,便如影随形,此心原就因他而跳动,此后自然再也不得安宁,真不如一死罢了。他忽觉喉间一阵腥甜涌上,顷刻间便晕了过去。昏昏沉??沉时,似乎觉得身边有很多人来去,甚至还能依稀听到烈烈的撒娇哭闹。他想叫烈烈的名字,却是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似乎有些什么重重地压在心口,让他喘不过气。醒过来时,已是躺在乔府的客房里了。窗子糊得极为严实,透出微白的光芒,想必是刚下过雪,也不知是早晨还是傍晚。他支撑着身体想下床,身边却一件厚衣裳也没有,身上只穿了一件中衣,被子却盖得极厚,炕上也烧得暖烘烘的。才掀开被子,就觉得一阵冷风袭来,他忍不住咳嗽,赤脚慢慢移到门边,门已忽然被人从外面打开,寒风凛冽,进门的是一个丫鬟,方十七、八岁年纪,手脚麻利地关了房门,便要搀扶他上床。「薛老板要去哪里跟奴婢说一声便行,不要下床了。」竟然是以前服侍过他的霓裳。当年才十三、四岁的小丫头,现在已长大成人,仍然在乔府中,没有出嫁。看着霓裳恭恭敬敬的神色,回想起自己换了身分相貌,他怔忡了一下。「薛老板想吃什么?」「不必客气,我不饿。」「教主说了,你是贵客,一定要招呼周到,不可怠慢。」经由霓裳提醒,他才发现自己并非是吃不下,虽然仍觉得身体无力,五脏六腑如同撕扯一般疼痛,但已能勉强下床行走。天一教中自有医谷,医谷中亦有妙手回春的杏林高手,能让他的身子略微好转也不足为奇,但要想痊愈却是万万不能。青阳原先嫁衣神功大成,救了一个濒死之人后,又服下剧毒的子母果,这门神功已废得七七八八,即使神教中再有其他人练嫁衣神功,也至少需要十年的时间。何况对方若是神功大成,又怎能去救一个无干紧要的酒坊老板。或许乔玄冰已发现了一些疑点,所以才会让霓裳过来试探他,可是霓裳本人都像是不明就里。和乔玄冰多年夫妻,他自然明白乔玄冰的意思,乔玄冰恐怕是有了疑心,但不能确定,因此才派了霓裳过来,看他是否会露出破绽,不管他对霓裳说了什么,到最后都会传到乔玄冰耳里,外面现在一定有人在偷听。青阳顺从地让霓裳扶着他躺上了床,轻轻叹了一口气:「我什么也吃不下。姑娘,妳先出去吧。」「什么也不吃会伤了肠胃的,吃一盏燕窝粥好不好?」青阳只得点了点头,看着霓裳出门。现在下不了山,不能离开乔府,但他的确要养好身体,和玄冰的下一场对决才不至于一败涂地。这几天燕青阳一直吃了睡,睡了吃,既没有要求和烈烈见面,也没有和霓裳多说话,大多数时候,都是霓裳絮絮叨叨地在说。「薛老板,你心地很好,对下人也很和善,和我以前伺候的一个主人很像呢!」没想到霓裳居然会忽然提起自己,青阳的指尖不由自主地轻颤一下,但霓裳并没有发现,她今天似乎特别高兴,「他姓燕,性格极为温柔,恐怕是天底下最俊的人物,他离开乔府四年,我还以为他已经……已经……没想到他还活着,明天就要回来了。」「什么?」青阳原先只是低头看着手中的一碗参汤发呆,听到霓裳的话,吃惊地抬起头。「是啊。前两天教中有人在江南看到有一个男子和燕公子长得一模一样,一问才知道果然是燕公子,听说他不慎从雪山上滚下来,得了失心之疾,以前的事全都忘了。也不知他还记得我没有。」霓裳叹了一口气,显得有些郁郁寡欢。有一个人长得和他一模一样?燕青阳吃惊得说不出话来。他是燕家独子,从来没听母亲说过有同胞兄弟。即使是同胞兄弟,又怎会这么巧,失去记忆?难道这是有人想借此机会接近玄冰,加害于他?以玄冰的谨慎,不可能只是一般的易容术,除非……除非是薛神医的刀圭之术!青阳忽然想到薛神医留下的那个石膏像,冷汗瞬间湿透了衣衫。如果是这样,薛神医怕是遭到了不测……青阳一手抓住了霓裳的手腕:「那人在哪?带我去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