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神色不变,仍如木人石心一般,冷冷说道:&ldo;我教前教主苏睿云为儿女私情铸成的大错,已随他身死而去。我教与你之间的仇恨另行算过,你手刃我教教众,此仇不报,天一教何以立足於天下?&rdo;&ldo;云云,你不是云云麽?&rdo;那男子冷冷一笑,却不回答。何与飞这才发现,眼前的男子虽然与睿云的面容一模一样,却拥有一双完全不像睿云那样温柔的眼睛,冰冷得毫无半丝人的感情,却又带著一种奇异的魔光,让人移不开眼睛,直到失魂落魄……这是见神杀神的魔眼!种种有关魔教传闻忽然於此刻涌上何与飞的心头,他有些吃惊:&ldo;睿云,你是不是生我的气,所以练了魔功?&rdo;&ldo;苏睿云已经死了。&rdo;那男子淡淡道,神色却是十分漠然。何与飞吃惊地看著他脸上冰冷的面具,除了露出的半张面孔之外,的确完全已经不像他深爱过的人,但是世上又怎会有两个人如此相似?&ldo;云云,不要再骗我了,我知道是你……&rdo;何与飞微笑著,慢慢走近这个男子,忽然间疾步上前,紧紧抱住了他。他虽然眼睛无法确信是不是睿云,但是只要拦腰一抱,即使闭著眼睛,他也能知道是不是他。苏睿云显然虽然已有戒备,但全没想到何与飞竟然如此不顾危险,冲上前抱他,他下手毫不容情,一掌击出,正正打在何与飞小腹上。何与飞未露出半点惊讶之色,睿云恨他,他一直知道,可是以前的睿云即使再怎麽恨他,也不会打他……现在却是不止一次打他,或许……这个人……真的已经不是睿云了。他心里忽然有些惨淡的惧意,害怕从此再也见不到那个曾经温柔待他的人,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血雾漫天,洒在苏睿云满身,脸上的面具上星星点点,却是暗红。何与飞原先就中了毒,虽然在石宫里逼了毒,毒性却没能完全逼出,此时运了真气,毒性随著身体蔓延,连血都带了剧毒,此时洒在苏睿云身上,他立时感到浑身沾到血的地方发烫,脸上沾到一些血迹,他伸手一摸,连手指沾到的地方也立刻变得乌青。原来这毒药本来便是沾染传上,又是粉末状,平常人沾上一点便会中毒,因此唤作&ldo;沾衣香尘&rdo;,进入血液後,如果用内力压住便会运行缓慢。苏睿云原想用这毒药让何与飞减弱功力,便可在石宫中趁他失魂落魄时杀了他,不料竟然阴差阳错,让自己沾上了毒血。他随身带有解药,压住毒性,同时便要取出怀中带的瓷瓶。此时面具沾了血,诡异的妖光渐渐黯淡,他取出药瓶的手便有些发颤。此时他心里忽然浮现出父亲的遗书上写的几个字‐‐&ldo;骨面妖光,与天魔功合用,当者辟易,然不可沾血,切切。&rdo;这人骨面具除了眉心的妖玉之外,全由人骨制成,而九易天魔功的秘籍当年便是被人盗出,後来辗转落到了何与飞的父亲手里,再被苏睿云的父亲知晓,随後拿回了秘籍。遗书上说,苏无痕之所以辗转寻找这本秘籍,便是因为人认为自己的儿子性格软弱多情,不够心狠手辣,而中原武林与天一教势同水火,迟早天一教会因为儿子的缘故没落,因此想设法让苏睿云学了上面的武功,换了心性,再也不似原先软弱多情。可是当他拿回秘籍时,面对自己的儿子,终於还是有些心软。如果变换心性,便可能再也不是原来的苏睿云,也不能算他的儿子。因此苏无痕在最後的一刻仍然决定收手,带进棺材。如果苏睿云真的做了什麽万劫不复的事,天一教的先祖之灵冥冥中让他拿到秘籍,那麽苏睿云便必须习练上面的武功。苏睿云当时最想知道的是苏无痕有没有杀了何与飞的满门,可是这些在苏无痕的信里完全没有提到,或许对苏无痕来说,何与飞的全家的生命根本微不足道。而不管是不是苏无痕所杀,天一教也与何与飞势不两立。从决定练了武功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决定把往事和那些曾经的深爱全部忘记,而那个曾经的苏睿云也已经死去,於是在武功初成後,便决定设下全套,杀了何与飞。练了魔功後,他原以为自己的心肠已经完全冷硬,而是真正面对时,他才发现事情并不像他原来所想的那样。如果真的绝情,他早已杀了何与飞,哪还会等到现在?如果真的无爱,他也根本不会在何与飞上前要抱住他时失神,又怎会让人骨面具被血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