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竟像是被一种深重的梦魔魇住了一般,仿佛难以呼吸。他苦熬了三年,才机缘巧合地摔破赤舃璧,回到三年前,难道仍然无法逃过岑渊死去的命运么?赤舃璧已碎,世上自然不会再有另一块赤舃璧。而他所拥有过的人,一直以来都没有真正属于他。如果赤舃璧的存在,只是让他做了一个梦的话,那么他宁可这个梦破碎,从来没给过他希望。「赤舃璧!赤舃璧!」他大笑了几声,笑声却尽是苍凉,像是要与风中的恋人相拥,他张开双臂,跃下了悬崖。风从耳畔呼啸而过,但却未曾达到商弈庭轻功速度的极致。因是在夜间,虽有明月当空,但从山顶往下望去也只能看到一团漆黑,但他仍然忍不住睁开双目去搜寻那人的踪影。可惜隔着重重的藤蔓,竟是看不分明。可是也正因被藤蔓所阻,他坠落的速度不断放缓,心下不由有了些渺茫的期望。当看到那一点暗红色竟在驳杂难辨的墨绿中出现,他不由心口狂跳,一种难言的喜悦传来。足尖在崖壁上一点,借力下跃,他下降的速度顿时更快,直到快落到崖底下时才踏足在直立的崖壁上,这才放缓速度。崖底下是一个积水潭,可惜运气不够,水潭甚浅,并不能将岑渊下坠之势减慢,只将他的衣裳浸得湿透。商弈庭顾不得他全身湿透,颤抖着声音叫了一声:「岑渊!」躺在泥水中的男子毫无回应,显然已是人事不知。商弈庭将人揽在怀中,却见怀中的人已是昏迷不醒,唇角隐约有血迹,想来是因为他坠落时避不开崖壁上突出的石棱,受了撞击。借着月光看他的身体,只见他面颊上擦伤了一道,身上的衣裳也被划伤了多出。商弈庭按了他的人中许久,仍然未见他醒来,才落下的心顿时又提起。若是方才果决一些,一看他跳崖就跟着跳下,想必能在半途中阻住他,不会令他受伤。商弈庭满心都是自责,却没想过,当时变生肘腋,任是谁也没想到岑渊说话那么冷静,转瞬间就能跳下悬崖。这人对自己当真够狠。他早该知道……早该知道……商弈庭的手指几乎都在颤抖,想摸一摸岑渊身上还有哪里受伤,却是心神迷乱,无法一一检视。商弈庭便把岑渊身上湿透了的衣裳脱了下来,将自己的衣裳披在他身上。只要回到沧州地界上,自然会寻到大夫救他。虽是这么安慰自己,但全力展开轻功,向来时的方向飞奔而去,听着耳畔风声呼啸而过,却能感觉到,怀里的人气息越来越微弱。难道命中注定,他要眼睁睁地看着岑渊死在他面前?越是多想,他就越是感到惊惧害怕,每多走一步就怀疑自己是不是徒劳,还不如费心将岑渊唤醒,多相处些时候也是好的。这么想着,又觉得岑渊不该如此死去,他已用尽了全部努力,怎地还要看到多方陨殁?难道他做的还不够么?借着晨曦的微光,他低下头,看着双目紧闭的男子面色苍白,像是每呼吸一次就比上一次微弱一些,他几乎心神俱裂,忍不住慢慢低下头去,亲了亲他的额头:「不要死……一定不要死……」虽是毫无回应,但感到唇瓣传来的湿度时,却让他有了些信心。回到镇上,放眼一看,城中有三、两家挂着医馆的牌子,便胡乱寻了一家敲门。自从北十八帮的总坛被攻破,这里就设下了浩然山庄的分舵,但认识商弈庭的仍然很少,此时若是叫几个兄弟过来,自然办事会更妥帖些,但此时十分焦急,也顾不得了,只希望第一个找的大夫就仁心仁术,莫要惹恼了自己,他怒而伤人事小,延误了救治事大。敲门没听到有人应门,商弈庭更无耐性,一脚就将门踹开。大门被撞开时,本来正急急赶来开门的大夫露出惊恐的表情,转身就想逃走。商弈庭疾步挡在他面前,拦住他的去路,顾不得纡尊降贵,声音里已有哀求之意:「大夫,你救救他吧,商某不会忘了你的大恩大德。」他说得很是恳切,显然对病人十分看重,那大夫少了几分惧怕,却仍有些踌躇:「看他的外伤,怕是十分重了,难以活转……」「只要你救活了他,我就赏你百两黄金,不,赏你黄金千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