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伍说的不错。庄主倒行逆施,又爱在花间流连,对全庄来说,终非幸事。」一个中年男子慢吞吞向岑渊踱步过来,开口说道,「我是看着庄主长大的,如今武林一统,庄主却似变得越来越阴冷好杀。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今日死的是宋氏一家,他日想必死的就是你我。」「七爷,你……」岑渊吃了一惊,似乎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来。此人是商弈庭的七叔商隽,因此岑渊唤他七爷。商氏家族的元老,武功才智实是令人不可轻视。商弈庭年纪小他十多岁,即使天纵奇才,也缺乏经验,未必胜得过他,何况商弈庭懒于玩弄权术,更不能和他相比。商弈庭是嫡传长子,其父重伤病故后,就由他继位。如今大仇已报,又权倾江北,商弈庭也不免生出了几分倦怠之心,竟没有注意家中尚有隐患未除。其实岑渊也曾提醒过商弈庭几句,只是商弈庭自恃武功,并未放在心上,甚至还屡次嘲讽他又算什么东西,又不姓商,与他何干?二十年间无师自通,练成无上武功,执一柄长剑纵横南北,无一敌手,也难怪商弈庭会如此骄横。不是没注意到,只是他向来没把这个七叔看在眼里罢了。只有自己这个奔波劳碌于鸡毛蒜皮的小事的副庄主,才会如此劳心劳神。商隽看着他半晌,略显得阴冷的面容露出一丝微笑:「老庄主当年视你为亲子,商弈庭掌权之前,众多兄弟也一直听你号令……如今商弈庭倒行逆施,日后我商家怕是要败尽在他手里。你不想老庄主创下的一番基业,就这么毁在这小子手里吧?」岑渊不动声色,淡淡道:「不知七爷所言为何?」商隽轻笑一声:「岑副庄主一直清心寡欲,却是常常趁人不注意偷瞧商弈庭那小子,其实副庄主好的是男风,对商弈庭的颜色动了心罢?」他有些心惊,却毫不掩饰思慕之情败露的恼怒,冷冷看着商隽:「不知道七爷在胡说什么。」商隽见他如此,更证实了心中猜测,笑道:「男欢女爱,这也没有什么奇怪。副庄主有没有发觉,表面上看不出,实际上浩然山庄逐渐分成两帮人马,一半跟随庄主,另外一半对副庄主爱戴尊敬,恨不能杀身以报副庄主恩义。既然这个浩然山庄迟早会分崩离析,庄主又只有匹夫之勇,不如……」岑渊看到他没有再说下去,于是凑近了一步,显出极有兴趣的样子:「愿闻其详。」「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合谋……」商隽抬了抬手,做出一个「杀了」的手势。岑渊脸上笑容虽然不变,但手指却是微微的一颤。顿了一顿:「七爷也说了,两派人马在五五之数,恐怕胜负也在五五之数,如今成败未定,万一……」「那小子倒行逆施,早晚自寻死路。只要副庄主有意,便大事可期!」商隽笑道,「我等齐奉岑庄主为主,他日夺了大权,让那小子委身于你,岂不痛快!」「既有七爷在,怎轮得到在下?自然是奉七爷为新庄主。」岑渊显得有些义愤填膺,「那小子仗着父亲余荫,竟篡了这庄主之位,以七爷才智气魄,这庄主之位本该属于七爷才是。」他说的颇为情真意切,商隽阴沉白皙的面孔也露出几分笑意:「别的事不忙,但他日大权在握,这小子自然是岑兄囊中之物。」见着有外人过来,两人便开始言及其他。商氏本就是以家族做大起家,商氏的权力盘根错节,如今浩然山庄成了天下第一帮派,商氏的作用仍然不可忽视。他身为副庄主,对兄弟极讲江湖道义,但在商氏其他家人面前,却不得不卑躬屈膝,逢迎以对。商隽的提议,他并不是不心动,只是任何让商弈庭失望的事,他都不忍去做。然而商隽所说的,也有几分事实。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他不是不知道。商弈庭最近的种种举动,也显示了对他的不信任。便如昨日在会上他的种种建议,商弈庭都像是没听到一般。若是真如商隽所说,对他服气的人并不喜欢商弈庭,或许回到山庄后,商弈庭便要像处理垃圾一般处理他了。他按了按眉心,心绪杂乱至极。若是要就此离开固然是极为安全,浩然山庄虽然势力极大,但他要藏身也并不为难,只是商弈庭未曾图穷匕见,他就此远逸江湖,也很有些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