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略一犹疑,赤龙主便道:「我失了内力,你还担心什么?如果我要做什么的话,早就做了吧,又怎么会陪你上船?」他语气温和,完全不像刚才调笑的意味。徐元霆也担心船夫看到赤龙主被他禁锢,闹事起来,变成僵局。毕竟在这茫茫大海上,也只有靠这些船夫舵手操船。于是运气于臂,直接将赤龙主的镣铐扯断――他出门时没带镣铐的钥匙,也没带化功散的解药,这些船夫身上自然也不会有,赤龙主想做手脚也没那么容易。「元霆好俊的功夫!」赤龙主赞叹了一句,揉搓着自己手腕上的酸涩不适。「龙主日后还是称我血蛟吧,直呼名字似乎有些不妥。」他冷冰冰地道。「我想和你亲密一些……」「我大你十余岁,你若想亲密些,便称我一声「徐叔」。」赤龙主碰了个软钉子,也不生气,笑吟吟地道:「年纪只是小事,论辈分,我是应该叫你徐叔,但是我和老头子没有父子之情,你和老头子没有夫妻之实,你以前是他的血蛟,但现在却是我的。我一日没有废掉你,你便仍旧是我的血蛟大人。我如何称呼你,那也只好由我了,元霆你说是不是?」「随便你。」徐元霆不愿和他争论,游目四顾,看到一侧还有一张塌,是给服侍赤龙主的侍女所用。这张塌比起床是小了许多,又有许多灰尘,显然是许久无人坐卧但比起满是汗浊的床来,自然是十分干净。赤龙主见他将那张软榻擦拭干净,躺下就睡,想说些什么,也只得闭口不说,不住摇头苦笑。折腾了这许久,他也觉得有些困倦,于是倒头便睡。再次醒来时,船夫们做好了饭菜送来。一连三天,都是徐元霆睡榻,赤龙主睡床上。赤龙主与他说话,他也只装做没听到。只是船上饭食十分粗糙,令人难以忍受。赤龙主向来不挑剔,因此行船时甚至不需要多少人照顾。这次出门匆忙,食物更是简陋,每餐的食物只有一大碗面条上面放着一个煎蛋和几小条咸鱼干。而徐元霆的那碗,连蛋也没有。徐元霆自小锦衣玉食,即使到了赤龙岛,也没人敢对他有所怠慢。他皱了皱眉,慢慢夹了面条吃了。赤龙主一笑,将自己碗里的那个荷包蛋夹给了他。他哼了一声:「有什么好吃?蛋黄都煎散了。」赤龙主见他连个荷包蛋也要苛求,却没有还给他,心下暗笑,也没戳破,于是道:「海上就是这样,也不知要航行多久,只能省些吃。等到了中原,我带你去吃杂酱面。」「杂酱面有什么好吃?最好吃的面是刚擀出的面,放到羊骨汤里一煮,头汤煮出来的面不浑不黏,才是人间极品。羊骨汤醯氖焙颍放上一尾煎好的鱼,味道才真是鲜美。」他侃侃而谈,想到离别中原十五年,在龙宫岛生存,当真仿佛另一个人世。岛上别说河里的清鱼,就是新鲜羊肉羊骨也不多见,更别提少年时常吃的菜肴,他登时什么话也不说了,心下黯然。赤龙主凑趣道:「不错,「鱼」和「羊」合而烹之,正是一个「鲜」字,造字之人诚不欺我。想必这天下至鲜,还要属这道汤了。哪天一定要试试。」「金陵名菜都是以清跷主,在汤上极为讲究。当年我和……」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面色微微一变,再也不说话。那模糊的影子,仿佛轻纱一般,慢慢浮到心底,挥之不散。赤龙主没有问他为什么没有说下去,两人相顾无言,一时室中俱静。不知何时,雨点打在窗上,初时只有几点,渐渐越来越密。徐元霆走到窗前,推开窗子,狂风便灌了进来,雨点如黄豆一般,打在身上,他抬手挡住了,迅速阖上窗子拴住。赤龙主惊道:「怎么了?是不是有暴雨?」正在此时,有人敲门道:「龙主!我们好像要被风吹到漩涡里了,船上的人控制不住,请龙主亲临相救!」这些船夫偶尔有习得武功的,却是疏松平常,在海上只凭经验行船,武功又难练又无用,是以今次遇到风浪,只能求助于赤龙主掌舵。赤龙主看向徐元霆,徐元霆顿时站起身来:「我去罢!龙主还请在舱内歇息,不必出来了。」失了武功的赤龙主,看起来和一般的小白脸也没什么不同,他上去了也帮不到忙。赤龙主还没开口,徐元霆便开门出去了,才出舱门,暴雨便如瓢泼一般打在身上。他抬头一望,只见苍天瀚海,乌云如墨,看不到边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