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站到了,我把快融了的冰块扔进垃圾桶,脸上手上一片冰凉。「张健,这边。」阳光下他的脸在闪烁着,那跳动的身躯,那明亮的笑容,即使明知得不到,心也静如死水,却还是动了,该死的动了。那是逃不过的孽情,我刹那悲哀得迈不动脚步。「张健。」他的笑容缓了下来,往我这边旁跑,我们相隔不过五米,此时却有红灯亮起,一只小手牵住了他,大叫着:「陈东,红灯,慢点。」时间过去了,绿色人儿灯光中在走着,我走向他们,漫不经心地说:「对不起,来晚了。」於是,时光恢复了正常,一切也就都忍了下来了。那尤如魔障的情惑也消失了。在年轻的时候,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你想得到他,却得不到,然後你就残忍地告诉自己,得不到,你死了这条死,你要逼自己死心,但是然後鲜血直流也忘不了,然後你就告诉自己,时间会替你遗忘,你只有在以後的时间里等着自己痊愈这恶毒的爱的伤,当然,如果在跟他没一刀两断之前,你总是希翼做那麽两件事让他一辈子都记得你,就算他不爱你。我对陈东先前是这麽想的,得不到他,我要恶毒地在他心中留一辈子,让他死了都忘不了我。只是世事变化无常,爱情像根针,刺得你活得不舒坦,但它不是全部;憎恨像柄剑,伤中你的心,疼的也只有你自己,但它也不是全部。「没事吧?」陈东在问,有点担心,随後把手里的零食递给了我。「陈东,只晚了十分锺,票不退了,我们进吧。」旁边的人在叫着。「走……」他搭上了我的肩膀,「赶紧进去。」走着时他在我耳边悄语:「看见飘飘身边的那女孩没有?听说也是才貌兼备的女孩。」我维持着面无表情,淡淡说:「要找後备女友?」「靠……」他笑骂,「我是叫你留心。」「嗯。」我看了那女孩两眼。陈东眼色变了变,笑容却沈了下来,不再说话。电影看到一半,他不再跟他的小女友窃窃私语,凑过我面前:「你喜欢那女孩?」「没感觉。」我盯着大屏幕,随口说。「哦……」他随便应了声,我依稀听见他松了口气,也许是幻觉。「这给你。」我把裤子里掏出来的绵盒丢给了他。他看了一眼,然後塞进了口袋,趁着电影此时的黑色底幕,他伸过手来轻轻捏了我的手。灯光一闪,恢复了亮度,他的手拿开了。我清楚地听到我的心在此刻冷笑了。从第一次上床後,我就在忍耐,这次,也是一样的忍耐,尽管我想……我真的想杀了他,我平静地想,我想杀了他,但我不能。热血沸腾的年纪的情绪是当不了真的,我努力说服自己,别让自己後悔,我调匀着呼吸,此时他在我耳边说:「我很喜欢你的礼物。」「张健……」陈东继续跟小女友谈话後,坐在我一旁沈默了许多的吴将稍稍偏过头说:「你知道吗?我们这帮人里,陈东最偏袒的人是你。」他继续冷静地说:「我不知道为什麽,但张健,他真的把你当朋友,有这麽个人对你肝胆相照,我想每个人都喜欢有这麽个朋友,你说是吗?」如果可以,我想对着整个电影院狂笑,朋友?哪门子的朋友?上床的朋友?那根东西插过我身体里排解欲望的朋友?但这些都是我自作自受,所以我只是点头,点点头,不再说什麽。「晨晨刚才口气太冲了,对不起,你知道他那性子,你多担待点。」吴将不着痕迹地打着圆场。「嗯,没事。」我冷着脸,说。他们习惯我这样的态度,正常情况下的态度,吴将点了点头,转过头继续盯着那我一个字都没看进去的电影。如果父亲说,陈东家的人认识陷害叔叔的人?那麽是谁?看情况陈东并不知道我们家出事了,不过也许以後他会知道点什麽?他把我当朋友,这很好,不管是不是所谓字面上的真正的朋友。我倾过身,趁着他的小女友在跟旁边另一女孩说话的瞬间时,在他耳边道:「今晚,要不要一起?」陈东转过头,然後回过头,还喝了一口小女友递在嘴边的口乐,点了点头。我再次假装认真地看着电影,余光中,他回过头,看着我,笑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