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跟人交谈,嘴角时不时扬起明亮的笑,眼睛闪闪发光却看不出情绪。我打量著他,站在暗处,他永远都不知道我会怎麽办,他就像在悠哉游哉的老虎,以为自己是王占据所有力量,却不知道暗中的猎人给他致命一击他就永世不得超生。他在转身,笑容暗了下来,垂著眸想著什麽,别人一拍肩,他回过头就是明亮的笑容,兴高采烈地跟人交谈,跟人拍肩握手交拳。花藤太过茂密,他看不到我,不过就他那点智商,就算我站在他面前,他岂又能看明白我?真是两个完全南辕北辙的人呐,怎会有交集?我以前太过天真。&ldo;陈东。&rdo;我面无表情跟他打了声招呼,错过他,去找寻我父母。他愣了下,随後追在我的身後。&ldo;妈妈,我有点累……先回去了,奶奶还在家,我怕她醒来找不著我。&rdo;找著跟人在寒暄的父母,我说道。&ldo;啊,陈东……&rdo;母亲看著身後的人,露出美丽的笑容,&ldo;过年好啊,有时间来阿姨家玩啊。&rdo;&ldo;好的,谢谢阿姨,我明天就来跟你拜年。&rdo;後面的人说。&ldo;妈,我先走了。&rdo;我道完别,转过身,在大人们的面前,我还对陈东笑了笑才走。等到屋外,叔叔的司机接到通知去停车场开车过来,我站在市政府大厅外冒著寒风等车开过来。&ldo;张健。&rdo;他在背後叫了声就闭了嘴,不走也不说话。我回过头,淡淡告诉他:&ldo;陈东,那纸头我收到了,如果你不想见就别见,这并不代表我想躲著你,或者怪你,我说过,我们是朋友,如果你不愿意我无所谓。&rdo;说罢回过头,天太冷了,我把烟拿出来,躲在暗角抽上。&ldo;你抽烟?&rdo;他又一愣。&ldo;嗯。&rdo;我耸了下肩,把烟盒给他:&ldo;抽吗?&rdo;他沈默地拿过烟,伸手往身上拍了拍,没找著火,我笑,伸向他,他迟疑,弯下头,就著烟头点起。烟雾慢慢地飘出,我闻著那有一点呛人的烟草的味道,苦涩在嘴边泛滥却离奇地让人心里塌实,我对他说:&ldo;陈东,就当那是次错误,我们原谅了它,它就没什麽关系了。&rdo;&ldo;呵呵。&rdo;半分锺後,他苦笑了起来,&ldo;我以为依你的脾气,不捅我几刀让我见血不会解恨。&rdo;他自我解嘲地说,想起了什麽,又低著头用脚磨蹭著地板。&ldo;我想过。&rdo;我相当的平静,淡然,&ldo;但是,我们不再是小孩了,武力解决不了问题,这不,先前我都说过要杀了你,但也只是想想而已,我可不愿意为这个去坐牢。&rdo;&ldo;我不是疯子。&rdo;冷冷的风吹来,我把头缩了缩,向天吐了口气,&ldo;所以,你没必要非躲著我。&rdo;&ldo;我没……&rdo;他大声地吼道,下一刻可能知道自己的失控,抿紧了嘴,烦燥地扯了扯头发,&ldo;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他妈的我不是人……&rdo;他蹲下了地。车子慢慢开了过来,司机打著灯在找我,不再理他,走出暗角向明亮的光线走去,微微地笑了起来。陈东,你的命运里,暂时摆脱不了我。&ldo;张健……&rdo;他在背後叫我。&ldo;我明天去你家,可以吗?&rdo;他在说。我命令自己回头,看著他,&ldo;可以。&rdo;关车门的时候声音大了点,还好,烟花突然的爆发掩盖了一切,天空一片绚烂,印照出了不远处黑暗角落里的他,那少年如火焰般耀眼的脸上有著违和的淡愁。&ldo;陈东,陈东老大……&rdo;不远处,有大叫轻快的声音叫著他,那是他的明途,只见他回过头,笑容露出来,再复耀眼。烟花沈了下来,一切终於又再度归於黑夜,绚烂与黑夜,就算有交集,那也只是短暂的妄想,无须遗憾。猎物上钩了,猎人,你要好好的,安静地握著你手里的剑,这样就可以在恰当的时候给予致命一击了。鞭炮劈里啪啦响著,一大清早邻居带著孩子来拜年,奶奶跟母亲都给了他红包,回过头来那挺清秀的孩子吸著被冻得出来的鼻涕,指著墙上我写的那几笔字扯著他妈的衣角:&ldo;王羲之写的,妈妈值好多钱,张大伯家真有钱……&rdo;五岁的小孩屁都不懂能懂看字?可他这话一出,我妈立马笑得合不拢嘴,连忙在我奶奶没听见的耳朵旁大声重复了一句,於是,这俩女人都露著有齿的没齿的牙齿笑,我妈狂抱著人家小孩亲,又愣是多给了几个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