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驮是晚上走的,白天谭少说了一天的笑话,口也有点干了,脸也笑得疼了,所以晚上的时候基本就是面无表情了。山寨因为隐蔽性,不能鸣枪。谭少就在参驮的坟前磕了头,感谢他这些年为自己出生入死,也为参驮的离开守了几天的灵,像亲兄弟一样安排了他的後事。很几年前,参驮妻子已死,他送了他儿子出了国,然後就假死脱掉了身份,三百六十五天就全耗在了山寨里面,这里是参驮的家,参驮也想埋在这里,也知道,他儿子长大後想看他的时候,谭少是会带他来看的。参驮走的时候很安心,他原本是要在战场上死的,但兄弟拖他回来了看他一手帮著建筑的山寨最後一眼,於是他心安不已,走的时候没有遗憾。谭少知道参驮一直念著自己的一点点好,他真觉得人其实是很奇怪的动物,有时候一点点的好就可以让人付出他的全部。参驮念著他和他哥对他的情谊;他之於他哥的永远都断不了的情爱。都是如此。男儿无泪。男儿有血。男儿,情至深处,无能言语。谭少的裹脚布爱的最终1-6完很多年前,他心中,唯有一人。很多年後,他心中,谁都没有。时间,是怎麽过去的?或许只有那些人终走过那程的人才了解吧。你所懂的,不是你看到的,不是你所理解的,只能是你真的走过了,才明白了,这世上有关於爱的面貌太多太多了,其中有一样,就是你爱的人,就算爱到最後,那也不是给予你最终快乐的那个人。你那麽爱他……但那爱,也只是你心中对他爱的那种爱,他是怎麽看你的,他是怎麽爱你的,因你这一生经历的太多了,多得你只够掌控自己,已经没有力气去理解他对你的爱了。所谓爱人,不过只是人的心念一场,爱得好,爱得坏,也终只是一个人的。你又有何办法?世事如此,人,终是自私到底的动物。谭少原低下头,看著他摔碎的茶杯笑了一下,抬起头对人说:&ldo;等会再来收拾。&rdo;他说完,等人走了,半晌没有力气。随後,他觉得眼睛有点酸涩。可,又有别的什麽办法?他身衰力弱,一个茶杯都握不好,就算让人嘲笑,那也是活该。他转过头,看著窗外半晌。认真说来,他其实都不喜欢永安这处别墅了,就算这是范宗明给他建的家。可窗子,不是太大;窗外,云在那处框架内都那麽拘紧。他在寨里呆久了,喜欢一眼望去没有框架的自然风景。那处风景,是他哥放逐给他的;到了最後,却成了他支撑的所有力量。范宗明与他,就算有爱,但距离已经太远,远得他们都不怎麽知道心疼对方了,他认为给他哥他的所有就是最好的;他哥以为只要他活著,他们最终可以幸福都可以好好在一起。可命运,到底是给了谁好处了?它是喜欢嘲弄人的,谁都别以为占它便宜了……他睁眼半晌,不知道该想点什麽,小时候高兴的事那麽多,但跟後来相比,它显得让人能鼻子冷哼一声,也就过去了。来打扫杯子的人没来,范宗明来了。谭少看著他哥笑了一笑,就像最魄人心魂的风那样,那麽狂妄那麽无知,却又那麽的单纯,&ldo;哥,来了。&rdo;范宗明看他,在他身边坐下,好久都没有说话。谭少原也不知说什麽,他就躺著,也没说话。他半老的人了,身体也不行了,不像几年前那样可以半年的逃过追踪越过千险万难只为取得一单交易那麽的艰难,他现在要做的只是摇摇头,说一声累了,就可以睡去,不必提防谁要他的性命,不必担扰他的行错一步就是灰飞烟灭。谭少原不知道他这一生,说悲剧还是说喜剧。他没死,算得上喜剧。他活著,谈不上欢喜,应该也算是悲剧。太多人活著,不悲不喜的,也算是一生。有太多人,一生之间,有点悲,有点喜,也是一生。那麽多人的命运,成就了这个世间的人生百态。佛家讲究好多人的命运,它是大度的,它是慈悲的,它,最终的,也是悲哀的。我们一生讲究到底,也是空的。只有我们切身经历过的,才是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