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前不让自己想得太多,可是,人总算是回来了,他也就不再苛刻自己了,允许自己去多想一点。就算那一点,就足以把他所有的理智跟心智全部淹没。他站了起来,有一点眩晕,他不是想睡的,只是身体熬不住了。见到了人,知道了人在他身边,一坐下去,就已经睁不开眼了,身体已经迈过了最後一道线,不再被他的意志所左右。他左右找了找,没有发现人,出了私稳的小休息的门,见到帮佣的阿姨在擦桌子,问了句:&ldo;我家……&rdo;只是说到这时,他停了下,没把&ldo;我家孩子&rdo;叫出来,才想起他的孩子已经五十了,不应该用&ldo;我家孩子&rdo;出现在外人面前了。阿姨停下手中的活,有点手足无措,看样子并不擅长跟一脸严肃的范宗明说话。刘达此时从门厅进来,见到他,想都没想就出了声:&ldo;您醒了?这麽快?才几个小时。&rdo;他想说得更多,可是,跟以往一样,没有人能置疑他家将军的任何一个举动,他决定著一切,而不是让手下多说一句他觉得没用的废话。&ldo;他呢?&rdo;范宗明的脚步停在楼梯口,等著回答。&ldo;在院子里,中午吃了药,刚刚吃了点心,现正在院子里躺著看书呢。&rdo;&ldo;书?&rdo;范宗明在解袖扣,他的脸半垂下,外边已经近黄昏,有一些错乱的阳光绕过玻璃打在了楼梯的半边,正好做了他的背景,让他整个人就像夏日夕阳西下里那个旅途归来的旅人一样,没有言语,却已经背了一身的沧桑。刘达看得心悸,没有接过话茬。&ldo;什麽书?&rdo;没有得到回答,范宗明再问了一遍,他解了袖扣,脸已经抬起,那在空中坚硬的脸此时像过於分明的石雕一样带著股锋芒的利刃感,轻易让人觉得他毫无感情,那一身沧桑已全部褪尽,像从没在他身上让人那麽感知过。&ldo;一般的书,就在柜子里随便拿的。&rdo;刘达尽职地说著。&ldo;名字。&rdo;&ldo;小查尔农庄,我看了看书名是这样的。&rdo;刘达有一点糊涂,其实他不知道那本书是讲什麽的,那书显得极其平常,相对於将军书房里的其它书来说。&ldo;嗯。&rdo;范宗明上了楼,不再追问,他迅速洗了澡,洗到半途,从浴室出来,从阳台下往下看,看到了他家孩子正拿著书本有一下没一下地看著,偶尔丢几块盘子里的骨头给一旁的猎犬,看著它们嚎了几声,他自己嘴角就翘了起来。看了一会,身上的泡沫已经破了,顺成了水流,滴在了地上,范宗明才伸起手,觉得有力气继续把这个澡洗完。他等他的回来,像是已经等尽了全身力气。谭少见刘达又出现,挑眉问:&ldo;你累不累?&rdo;鬼鬼祟祟了近一天的刘达有些无奈,他的职责使命是注视著谭少的一举一动,而很显然,他的技艺没高超得跟神不知鬼不觉的那些特工一样。&ldo;过来坐。&rdo;阳光很好,院子看著一片广阔又充满著绿意,这样的环境很容易让人放松,谭少觉得自己心情还不错。刘达走近,摸了下鼻子坐了下,他觉得这次回来的谭少又变了,变了多少不明白,但明显的是,他不太能把这人当成以前的那个谭少了,甚至可以说,他跟以前一样也不像。就连样子,都不像了。如果这些年从没见过谭少,他甚至都不会认识这个人就是那个在范家无法无天的谭少原,连一点联想也不会有。&ldo;看的什麽书?&rdo;刘达闲话般说著,他记得他父亲曾经跟他说过,说要是让老司令家的妖孽规矩上一天,老老实实看本书或者写次作业,那都是几个世纪以後的事。&ldo;喏……&rdo;谭少把书的正面摆到桌面上,说:&ldo;说的是一个孩子在农庄快乐幸福生活的故事,挺轻松的,你以後要是跑腿跑累了,就可以拿出来看下解解闷。&rdo;&ldo;哦。&rdo;&ldo;我在我们那,就看这个,好打发时间,也不是天天都有生意做的,闷极了这书还真能看得进了。&rdo;谭少感叹,摸了摸过来叼骨头的猎犬的头,顿了一下,说:&ldo;我哥起来了。&rdo;&ldo;啊,嗯。&rdo;&ldo;我见他刚在阳台上。&rdo;谭少伸出手指了指阳台。说完,他回过头来看著刘达,评价他哥:&ldo;瘦了,还很阴沈。&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