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到进来都闭紧了嘴,盯著我看,一声不吭。见我开了口,他张了口,没有声音,然後涩涩地动了动嘴皮,这才有声音:「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我笑著弯嘴:「哦,是吗?」靠在沙发上,揉揉後颈,玩一下午游戏脖子有点酸。「谁都不放在眼里,玩弄人於股掌。」他说。「呵呵,这样啊?」我笑:「你来见我就是说这话的?」林简在旁边说道:「有屁快放,老大没这麽多时间让你耗。」聂闻涛凌厉地盯了他一眼,站了起来,冷静至极看著我说:「我来只是亲口跟你说,你要我做什麽我都会帮你去做,不用耍手段,你给句话就行。」说完一口把酒喝干,把杯子轻轻地放在矮几上,转身就走,不见丝毫迟疑,干脆利落。林简在他背後「啐」了一声,「我就知道,癞哈蟆也不知道撒泡屎照照镜子。」聂闻涛身影顿了一顿,没回头,毫不迟疑地走了。我抚著额大笑,「真有意思。」站了起来,拍了林简一後脑勺,「别念叨些有的没的,瞧瞧,人家一小混混都能混出头,我给你资本搭台子也没见你有多大出息。」林简在我背後嚷嚷:「老大,我跟他不是一条路,能比吗?」我轻笑,手插在裤袋里往花园走去,满园的白色玫瑰开的很灿烂,适合黄昏时人错身在其中散步。转角时,看见聂闻涛被管家带著离开大门,他凑巧回过头,看见我,怔怔地站在那儿。我笑著向他点点头,走下楼梯,抛开那紧迫盯著的眼神。电话响了,母亲让我去她的公司,说有我的客人来访。李越天到了美国,我赶到时他站在会客室窗边,望著窗外,垂落的手指掐著烟,看不到他的脸。他站在那儿,回过头看著我,问:「我们还可不可以重来?」我摇头,微笑,掉头离开。不,已经结束了,再无重来的可能。我走出大厦的时候,有个男子蹲在我的车前抽烟。我翻翻白眼,这可是美国,可聂闻涛蹲在那儿的姿势却像个农民,就差没把双手藏在袖子下面了。我走了过去,用脚踢踢他,「一边去……」聂闻涛站了起来,面如菜色,呆呆地看著我上车。我系好安全带,开了十几米,往後看去,那个傻瓜男人还站在原位置一动不动。我叹了口气,倒车,停下,摇窗,问他:「怎麽?」聂闻涛双唇紧紧闭著,乌龟一样不开口,眼睛不看我,盯著车窗顶。我笑,把车门打开,对他说:「上车。」他没反应,很快地看了我一眼,像在质疑我的决定,但很快又把眼神移开。妈的,真不能太看得起他,这小子还像以前一样,不是不看我就是死死地盯著我,要他对我有个正常的脸色都很难。「上车。」我敛去笑容,沈著脸色说。聂闻涛终於肯正眼看我,嘴张开想说什麽,却没说出口,不过倒是拉开了车门上了车。一米八几的大个儿坐了进来,系安全带的时候好像有点慌乱,不过很快镇定了下来,只是手脚有点不知放哪里的感觉。我边注意著前面的路灯,边问他:「住哪儿?」聂闻涛先是没反应,几秒後才回过头看了我一眼,嘴又是要张不张话要说不说的。我在心里叹气,这男人怎麽这年龄了还这麽青涩?妈的纯的跟个童子鸡似的……「你现在住哪儿?」我耐心地再问一次,妈的,我都怀疑这段时间我快修练成仙了,涵养好得连佛祖见了我都要说声阿弥陀佛。「唐人街那边。」终於开了口,却只是五个字,後来只见他深吸了口气,才说:「有个以前的兄弟在这儿,我住他那儿。」我笑笑:「会说英语?」聂闻涛的脸色黯了黯,嘴紧紧地闭著,冷得没有温度的眼睛,此时更是降到零下十几度了。只见他转过脸,脸色红涨了起来,映衬著他自以为利刃般却像只受伤的狼崽一样的眼神,嘴里恶狠狠地道:「我是什麽都不懂,我这种下流人懂什麽,老子只要有饭吃就行,哪能像你们这样要什麽有什麽,想学什麽就学什麽。」车子里充满著他压抑的声音,还有他喘著的粗气。我无奈地歪歪嘴,瞧瞧吧,王双唯,惹火他实在是件轻而易举的事,你还想证明什麽?我把车子停到靠路边,叹了口气,转过脸对他说:「好吧,我们来说说,你一句英语也不懂,跑到美国来就只对我说那句话?」聂闻涛硬板著的脸更显僵硬,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