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著头看著土壤,用脚细细地蹂躇那掉下的白色花瓣,再美好的事物,终究会凋谢,不过,望之皆满目的华美,至少绚烂过,未尝不好。而最好的忘却,是不再过目从前。我想,我应该做到了,用最不干脆却真正能断绝过往的手段。章女士迎著风走了过来,陪我慢慢走在花丛,过了一会,她叹著气笑著说:&ldo;你是个好孩子……&rdo;我微笑:&ldo;爸知道我在美国的事了吗?&rdo;章女士好气又好笑地摇头:&ldo;你怎麽不自己去跟他说去?&rdo;&ldo;呵呵,&rdo;我笑:&ldo;你说比较好,冲击不大。&rdo;她摸摸我的头发,&ldo;说了,他不怪你,他说对不起你。&rdo;我哑然:&ldo;没所谓对与错,妈,我们都在做对自己有益的事,我也一样,叫爸别再牵挂以前的事了。&rdo;&ldo;你怎麽不去跟他说?&rdo;我妈站在我後面对著我的背影喊。我回过头,对她笑:&ldo;妈,我跟他不能谈到这上面,你知道这麽些年我加起来都没跟他呆过太久,不熟,不好讲,但这并不代表我怪他,或你,你知道的。&rdo;我妈也笑:&ldo;我就说了,你爸那死脑子非认为你是缺关爱缺多了才变得那麽疯狂。&rdo;缺爱缺疯了?或许吧,童年并不凄惨,反而多彩多姿,孤寂总会有的,所以幸福来了就会方寸大失……然後一败涂地。我摇摇头,&ldo;以前,现在这样挺好,妈,这就是人生。&rdo;我认真地看著她,并不想因为他们自以为的亏欠而要对我补偿或抱歉些什麽,长辈总是容易包容晚辈,仿佛他们的错就是天大的错,而会忽视你对他们所做过的错误。他们只是不在我身边,但并没有因此而对我缺少感情,而我也并没有因为缺少他们而对他们抱怨过,那代表我也并不是有多需要他们,事情都有因才有果,谁也不会真正对不起谁。章女士走过来,亲了亲我的脸:&ldo;你是个好孩子,你长成这样,我应该感谢你。&rdo;感谢我没作奸犯科反而成了一个同性恋吗?果然是以特立独行闻名的章女士,我失笑,&ldo;你不是骂我没心没肺吗?&rdo;我眨眨眼。章女士怒了,捏了一把我的脸:&ldo;我刚夸了你几句,你就不能让老娘多保存一下情绪?&rdo;章女士扮温情慈母失败,没好气地走了,看著她离开,我想母亲还是爱我的,不能怪她或我爸各奔东西之後把我留在姥爷身边,人都这样,下意识就只会趋利避害,有时候丢失了些什麽要到後头才明白,可并不代表他们想伤害什麽。而我深爱过的那个男人,并不後悔爱过他,他给过我灭顶的幸福,能让我不顾一切为他疯狂痴迷,也能让我伤彻遍身,也让我恨之入骨,可总归,他给过我一段爱情,尽管,我可能再也无法再那样的爱一个人。白色的玫瑰花瓣飘散在风中,这麽多年,竟已过去了,如风吹过,只留一地的残梗,牺牲了,不见了,连悲伤都变得多余,总归是要逝去的。电话响了,母亲让我去她的公司,说有我的客人来访。李越天到了美国,我赶到时他站在会客室窗边,望着窗外,垂落的手指掐着烟,看不到他的脸。我倚着门敲了敲门,李越天回过身来,注视我,我似笑非笑回看过去,在他的注视坦然地走进来,坐下,顺便作了姿势请他坐。我是主他是客,往事再操蛋人也得维持姿态,不能难看,好歹爱过一场,见面分外脸红那是放不开的人才做得出。他沉着的走了过来,坐在我对面,掐灭了烟,说:&ldo;你也算个太子爷,我总算知道。&rdo;抚着头躺在沙发上看着我:&ldo;父母离异,由姥爷独自带大?再惨点就可以整一雾都孤儿出来了……&rdo;李越天自嘲地笑笑。我微笑,母亲的秘书小姐送了咖啡过来,我沉吟着,不想回应他话中带的刺,等她走了才说:&ldo;算半个吧,我胸无大志,比不得你。&rdo;李越天微眯了眼,笑了一下:&ldo;哦。&rdo;喝了口咖啡,抬眼着着李越天,他征征地看着飘着淡淡香气的咖啡,抬起头看我。我扬起眉回看过去,微微举杯:&ldo;怎么,有什么不对劲?&rdo;嗨,不是怀疑我下毒吧?我是如此没品之人?尽管阴险狠毒起来不下任何人,但,算了吧,我一直都致力于品位这条道路,无论做什么事都要求看着漂亮……&ldo;想起你以前泡的咖啡而已。&rdo;李越天淡淡的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