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那一年,徐誊涛都想不出,他有没有再在这张椅子上坐过。现在回想起来,好像到最後,才几年,那个神采飞扬的男人就如同一汪死水。他说他累了,有白发的时候徐誊涛觉得好像自己一直理解错了……原来,他不是成熟变得沈默,而是,累了。他刹那哑口无言,眼睁睁看着他第一次头也不回离开了他们的家,脸上没有微笑,只有惆怅。徐誊涛第一次为他们的关系慌张起来。他从没想过,他的慌张来得太晚,以至於後来已经无可挽回他们的关系。《所谓爱情》023早上起来时,房子依旧静得针掉地上都能听到。出门时,徐小添在车旁喃喃地说,&ldo;我送你。&rdo;&ldo;不用……&rdo;徐誊涛微低了下头看了下路,淡淡地说,&ldo;谢谢。&rdo;&ldo;誊涛……&rdo;徐小添叫着他,带着哀求。&ldo;坐公车就好。&rdo;他迈出开了步子。&ldo;你吃药了没有?&rdo;徐小添在他身後契而不舍。徐誊涛顿住,回头说,&ldo;小添,别围着我打转。&rdo;脸上的温柔笑意全部藏匿,眉目间隐含着退而不散的忧郁。徐小添情不自禁咬了下嘴,&ldo;我去跟他道过歉的。&rdo;&ldo;我知道……&rdo;徐誊涛回过身,匆匆地扔下一句谢谢,走了。徐小添看着他穿的那件浅灰的薄风衣,衣带在清晨的风中飘着,脚步再也提不起跟上。这件衣服他穿了好几年,无论他买多少他都没换过,就像他的人一样,过於长情,对於过去的事情总是丢不下。一件他送的风衣都能让他依恋这麽久,那麽人呢?或许他无论使上什麽办法都得不到他吧。他苦笑了下,看着他走远,救他的恩人已经从健康慢慢被磨得衰弱起来,用一种不着痕迹折损自己的方式告诉他,就算再如何,他也只爱那个人,信守着当初他给那个人的承诺,爱他一辈子。中午起了风,天色也暗了下来,怕是要下雨。徐誊涛从实验室出来时,他带的学生问他要不要一起吃饭,他笑了笑拒绝,学生踌躇了一下,问他,&ldo;您家人身体好点了没?&rdo;徐誊涛愣了一下,微笑着说,&ldo;好得差不多了……&rdo;&ldo;要不要我们去看看他……&rdo;学生马上热情地问,旁边的另外一个女孩子也随即附应。徐誊涛依旧笑着,只是因思索笑意淡了一些,他慢慢地说,&ldo;不用了,他挺好的。&rdo;说得自己都没底气,他怎麽会挺好,上次隔着门隙看他冲澡,浑身都是伤痕,新的旧的,弯曲狰狞,他都在他身上找不到一块好的地方,头发可能因为好久没染,丝丝白发都出来了,他仰起头迎着水流冲脸时,他看见了他浑身上下无不充斥着的疲惫,看得在旁的他都觉得累了起来。可是,他不想见他,明明在同一个城市,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他也不能去见他。他答应了他的,不要再见。学生们走了,临走时都挺担心地看了他好几眼,徐誊涛微笑着看着他们离去,等他们消失在眼前,嘴角的笑意慢慢淡了起来,他一步一步往前走,从来没觉得自己身体这麽沈重过。自那天离开後,他就知道,秦峻所受的罪已经全压在了他身上,他已经无法再好好呼吸,也没什麽办法可以原谅自己。风一吹,初春的空气窄寒着,走了几步远,景元在背後喊,&ldo;誊涛,等下。&rdo;徐誊涛回头看他,习惯性地微笑了一笑。&ldo;你把你名下所有基金都卖了?&rdo;景元皱着眉头看他。&ldo;嗯。&rdo;徐誊涛笑了一下,跟着他往食堂走。&ldo;你这麽缺钱?&rdo;景元疑惑。&ldo;嗯。&rdo;&ldo;车也卖了?&rdo;景元无奈了。徐誊涛点点头,还笑了下。&ldo;你到底怎麽了?出什麽事了?徐小添破产了?&rdo;&ldo;不是。&rdo;徐誊涛否认完,没再说话。等着解释的景元一看,彻底无奈,&ldo;你又帮谁了?这倾家荡产的值不值?你也有点底限好不好。&rdo;徐誊涛听着眯了眯眼,风吹得让他的眼睛睁不开,他模糊地一笑,&ldo;其实我是有底限的。&rdo;只是等他知道自己的底限时,秦峻已经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