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着巨大的压力,苏幕遮死皮赖脸地和老人讨价还价,把时间弄成了两个时辰。既然达到了目的,苏幕遮自然是见好就收,终于在那老者的视线下退了出去,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最关键的是,她看到老者的桌面上有两个茶杯,其中一个是光洁如新,恐怕是在等着客人。那老者绝对不简单!虽然只是猜测,通过那老者的言行和气场,苏幕遮还是把他和白鹿书院的院长换上了等号。然而能够为铁蛋争取到如此良师,就算是当个无赖,她也会一直磨下去的。就在她的身影消失之后不久,安静的书房里面便响起了脚步声。一个一身紫衣,清冷华贵的少年出现在老者面前径直坐下,脸上似乎有着隐忍的笑意。“难得能看到院长吃瘪,看样子你想偷懒都不行了。”“你这混小子!难得来看我一次,居然只会幸灾乐祸,惹老头子我生气!”气呼呼地瞪了紫衣少年一眼,老者瞬间变成了一个顽童,一脸的纠结。“我怎么总觉得刚才那小子好像挖了个坑让老头子我跳进去呢?”不是好像,而是肯定吧!紫衣男子抿了一口茶,笑而不语,眼中却闪过一丝玩味。他相信自己的眼睛没看错,那个少年,分明就是当初的那个少女。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在京城站稳脚跟,甚至还能送弟弟到白鹿书院入学,他果然看轻了她。只是可惜了,这样的一个妙人儿,居然是苏世杰的女儿,还是一枚被抛弃的棋子。根据他查到的事实,苏世杰根本就没打算让苏家母女进府,而是收为外室。本是正妻嫡女,却沦落到如今这步田地。而苏世杰那个人,即使是知道薛萍雨暗中的手段,也只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的。虽然当初他的确出手抹去了榕城那处林子的痕迹,这京城说小不小,也是说大也不大,被苏世杰找到,那是迟早的事情。而那个少女,却似乎太过自信了。罢了,看在她还勉强顺眼的份上,再帮她一次吧。“若是资质不错,考虑一下收为弟子吧。”沉吟了一会儿,紫衣少年轻声开口,脸上的神色云淡风轻。老者挑了挑眉,似乎没想到少年居然会为了一个陌生人说话,不过他并没有放在心上,现在说这事儿还尚早。看了看紫衣少年苍白的脸色,老者有些担忧地开口:“怎么,身子还没好吗?可有查到是谁的人?”“还能是谁?”少年笑了笑,语气里面却是一股讥诮的嘲讽。“难不成是她?太过分了!她想逼死你吗?”老者脸上的神色顿时大变,看着少年的眼神充满了心痛和怜惜。“舅舅,我身子没什么大碍,你不用担心。”锦衣少年淡淡一笑,想要他死,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实际上他没讲出口的是,太医说需要一株千年野山参做药引,而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一株,就在那个女人手中。她就是要把自己的一切攥在手中,好听从她的号令。而他,从很早的时候开始,对她便没有了任何期待。想要轻易地拿捏住他,也要看他同不同意。——————走到了书坊底楼,苏幕遮想了想,貌似到现在她还不知道这个朝代的具体情况呢,于是停下脚步,找了一本《史记》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不得不说这个书坊还挺人性化的,跟现代的图书馆有几分类似之处,看书的人也不少,都在四周三三两两地坐着。黄尧虞舜夏商周,历史的起源和原本的世界并没什么大的不同,然而从隋朝灭亡之后,这个世界的发展就偏离了轨道,经过了几百年分裂割据的的混战之后,原本的唐朝被如今的天垠王朝所取代。这个朝代的很多习俗制度都和唐朝类似,朝廷上比如科举制度和三省六部制已经完善,对于女子的束缚也明显放宽,女子甚至可以在朝廷里面担当女官。不过衣着方面的装束却是沿袭了汉朝的风格,也不会以胖为美。天垠王朝虽然统一了中原大部分领土,四周也还有许多零散的小国家,有时候还会和那些国家发生战事,不过相对来说还是十分安定的。如今天垠王朝的皇帝年号宣景,二十八岁登基,在位已经三十年,膝下子女众多。苏幕遮只是随意地翻看了一下,这些上层人物,她不认为自己有机会碰到,因此也并不感兴趣。将《史记》放回了原位,苏幕遮起身准备离开,她习惯性地把椅子放回,然而在看到那上面的一团血迹之时,顿时僵住了!扭头转身,倒抽了一口凉气,她迅速地坐回到椅子上面,趴在桌上简直是欲哭无泪。有没有搞错,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来了月事!难怪她总觉得有些奇怪,穿越以来好像少了点什么。这个身子虚岁十五,实际上刚刚才满十四岁,现在的她无比后悔,为什么今天出门居然穿了一件白衣服!怎么办怎么办?一向镇定的苏幕遮也慌了,她可没勇气顶着这幅模样走在大街上,更何况书坊里面的人也挺多。此时此刻,她真是恨不得随便打晕一个人,抢了对方的外衣跑路!就在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她的眼前。苏幕遮灼热的视线紧紧地盯着他,想要开口却又难以启齿,急的眼眶都红了。锦衣少年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面,清秀的少年坐在椅子上,用一种格外羞涩而又倔强的目光看着他,粉嫩的唇畔已经被她咬的有些发白,眼中隐隐含着泪水,仿佛只要轻轻一眨眼,就会滚落下来。脚步微微一顿,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便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苏幕遮惊喜地抬起头,没想到他居然会搭理自己,有些窘迫地轻声开口道:“请你帮帮我。”定定地看着她,锦衣少年的眼中露出一丝疑惑,目光也在她的身上四下打量着。苏幕遮弱弱地指了指他的披风,老实说刚开始她还吐糟大热的天这人居然还穿这样厚,现在却反而成了自己的救星了。挑了挑眉,锦衣少年二话没说,解开自己的披风递给了她。苏幕遮感激地笑了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在身上站了起来。这披风很长,完全能挡住她的秘密,不过,就算是她的速度再快,一直观察她的锦衣少年也看到了她的臀部附近,沾染上的一大块红色。想到了可能的情况,少年有些不自在地偏开了头,苍白的面孔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红晕。回过身用手绢擦干净了椅子上面的痕迹,苏幕遮也不管对方到底有没有猜到自己的异常,尽量做出一番平静的模样,轻轻地开口:“谢谢。”“上车吧!”书坊门口就停着一辆华丽的马车,苏幕遮没拒绝,现在的她简直是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起来。进去之后,她才发现里面的摆设居然很眼熟,她甚至以为,这辆马车其实就是当初被火烧坏了的那辆。迎上铁侍卫有些古怪的脸色,苏幕遮只能暗自祷告对方早就不记得她,也认不出男装的自己。锦衣少年随后也进了马车,对着铁侍卫吩咐道:“去玲珑阁。”“谢谢你,等我买了衣服,马上就把披风还给你!”“不用。”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苏幕遮脸上顿时一红,她把人家的衣服弄脏了连洗都不洗就还,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想到这里,她急忙道:“这样吧,你能告诉我你的府邸在哪里吗?到时候我再给你送过去!”“公子,属下有事禀告!”就在这时,铁侍卫的声音响了起来,他的脸色有些严肃,目光却是落在了苏幕遮身上,显然不好开口。苏幕遮尴尬地摸了摸头:“我还是下去吧、、、”“无碍,说吧!”凑近了锦衣少年耳边,铁侍卫轻声说了些什么,苏幕遮刻意避开没怎么听,然而隐隐约约也有什么“狩猎”“比赛”等等字眼传来。“回别院吧!”锦衣少年立刻就下了命令,眼中似乎露出了讥讽的神色,仿佛根本就把她这个外人忘掉了。苏幕遮却是急了,总不能把她带着一起回去吧,更何况,现在的她实在是需要一个小面包止血啊亲!腹部的坠痛感越来越难受,苏幕遮咬着唇,神色苍白。就在这时,一个温热的东西忽然出现在她的怀中,惊讶地抬起头,看进了一双清冷如墨的双眸。“有些急事,你且先随我回府,身后我会派人送你回去!”这是解释吗?苏幕遮无声地点了点头,将那暖炉放在肚子上,疼痛的感觉顿时减轻了一些。其实他大可以不理她,随便将她仍在路上,他的身份恐怕也不一般,这么一件披风,对他来说也根本不算什么。摸着暖炉,她顿时又惊讶了,为什么这个人在八月的天气还穿着厚厚的披风,甚至连马车上都备着冬天用的暖炉?联想到少年那冰冷的容颜,难不成他的体质偏寒吗?马车在街道上疾驰,大概只过了一刻钟就停了下来,锦衣少年掀开帘子跳了下去,苏幕遮连口都没来得及张开,对方就只留给了她一个消失的背影。没一会儿,车帘再次被掀开,出现在她面前的竟是一个慈眉善目的中年妇人。“公子,请跟我来吧!”下了马车,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座华丽的大宅,宅子上面并没有门匾,倒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那妇人带着她穿过了宅子里面精致的亭台楼阁,引着她进了一个房间,这才轻声开口:“公子,有什么需要请吩咐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