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苏幕遮则是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能不能告诉她,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吗?还有,她虽然力气很大,可是抱了这么久,手臂实在是很酸哎!——————这一个充满了杀戮和惊慌的夜晚终于过去,当天色大亮,苏幕遮看着睡得安稳的娘亲和弟弟,顿时放下了心口的大石。幸亏那公子的属下随身带着伤药,虽然微微有些发热,好歹是恢复了正常。铁蛋只是受惊过度,倒是没什么大碍,估计睡醒了就好了。顶着熊猫眼从马车里面走了出来,苏幕遮打了一个哈欠,眉头轻蹙,只觉得仿佛还能闻到空气里刺鼻的血腥味。苏平已经死掉了,就连他的那几个同伙,也死在了刺客的乱刀之下。她不知道有没有活口逃了出去,给京城里面的渣爹报信,只是清楚目前他们的处境,实在是不妙。想了想,她嗖地起身,朝着前方走去。“姑娘,请止步!”“我要见你们铁侍卫。”苏幕遮开口,直接说明自己的意图。铁侍卫就是那个为首的冷面侍卫,没一会儿,他就出现在苏幕遮面前,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了看她,沉声道:“公子让你过去。”所谓“过去”,其实就是进对方的马车,虽然昨晚上被火烧了,马车外面看着有些惨,里面却是完好无损。有些意外公子居然会亲自见她,苏幕遮却并没有退缩,镇定自若地打开了车门。比起自家那简陋的马车,这里面可以用奢华来形容,马车里铺着厚厚的兽皮,甚至还有一个小床和小桌子。倚在车厢里面的公子换了一身紫衣,如墨的长发用玉冠高高扎起,冰雪般精致的面孔,是一贯的冷漠和高贵。即使已经见过一次,苏幕遮仍然在这一刻有些愣神。“说吧,你想要什么。”他的低沉而动听,带着一股沙哑的磁性,苏幕遮却从中听出了一股冷意,心中顿时一颤。这个男人的危险,不是她能够承受的,深吸了一口气,她尽量平静地开口道。“请公子帮忙,抹去昨晚发生的一切事情,并且保证谁也查不出什么。公子若是要进京,还请顺利带我们一程,进京之后,你我桥归桥,路归路,从未见过。”“好,如你所愿。”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如果她们母女逃回了平安镇,难保苏世杰不会再派人做一样的事情。若是有那位公子的帮忙,苏世杰最多查到遇到了山贼,苏平被杀,而她们母子下落不明。马车轱辘,终究是缓缓地朝着京城的方向驶去。直至傍晚时分,京都终于到了。苏幕遮没有心情去看京城那巍峨的城墙和热闹的街道,实际上,她守着依然还没醒来的娘亲和弟弟,心情很是沉重。她很累,很想闭上眼睛美美地睡上一觉,然而她不能。铁侍卫驾着马车带他们到了一个普通的客栈,看了看他们三人,沉声道:“那伤药里面有安眠的效果,你不用担心。这里是京城外围,来往的都是普通百姓,需要的花费也并不多。这是公子给你的,后会无期。”入手的沉重让苏幕遮愣了愣,看着铁侍卫离开的背影,她微微提高了声音。“替我谢谢你家公子,告诉他,我会记得自己的承诺,请他放心!”铁侍卫头也没回,那辆马车,还有那个神秘莫测的公子,终究像是一阵风般,消失在空气中。苏幕遮叹了口气,甩了甩头,赶走心中那股莫名的愁绪。就在这时,秦雨香和铁蛋也醒了,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脸上还是一副惊魂稳定的模样。“幕儿,马车怎么停了,这是哪里啊?”“娘,弟弟,我们已经到京城了,快下车吧。”勉强勾了勾嘴角,苏幕遮开口,一家人进了客栈,要了两间客房,才算是安稳下来。“幕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苏平他为什么要杀我,还要抢走铁蛋?”“娘,其实你已经猜到了不是吗?爹他在京城早就娶了别的女人,这次之所以想接我们回京,为的只是铁蛋而已。那苏平早就计划好了在路上找人假扮山贼杀了我们母女,昨晚上只不过是乘乱行动罢了。”“不、、不会的!你爹他不会那么狠心,不会的!”拼命地摇着头,秦雨香哭泣着掉下泪来,紧紧地把铁蛋抱在怀中,浑身颤抖。铁蛋茫然无措地看着娘亲和姐姐,带着哭腔糯糯道:“铁蛋不要离开娘和姐姐,铁蛋不走!”“我们已经到了京城了,恐怕那人也想不到,我们居然会自投罗网。从今以后,娘你就当没那个人吧。有我在,不会让娘和弟弟吃苦的。”淡漠地开口,苏幕遮知道,这件事情,只有靠秦雨香自己想清楚。她叫了晚膳,一家人草草用了,这才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她真的太累了。————————“公子,为何不让属下杀了他们,若是泄露了公子的行踪,那可如何是好?”“我信她,莫要再生事端,且不说她救了我一命,以怨报德之事,我不屑为之,此事就算两清了。”淡漠的声音传来,带着一股慑人的魄力,铁侍卫恭敬地点了点头,庆幸自己没有自作主张。他之所以起了杀心,很大的原因是因为虚弱状态下的公子居然被苏幕遮当成女子一般打横抱在怀中,毫无男儿尊严。按照主子的脾性,居然放过了那个少女,实在是让铁侍卫有些费解。却没有看到,马车帘子落下的瞬间,男子微微勾起的嘴角,似乎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天垠王朝,宣景帝四十八年,正是一年夏至的好时节。位于京都繁荣区的一处大宅子,门匾上书“苏府”龙飞凤舞一般的两个大字,在阳光下闪烁着淡淡的金光。门口一左一右,摆放着两只栩栩如生的石狮,为这府邸增添了些许威猛之气。苏府大宅里面,一个绿衣丫鬟匆匆忙忙地在蜿蜒的走廊上行走着,脸上的神色紧张,仿佛发生了什么大事一般。她行走匆匆,转角的时候未曾看路,立刻就和迎面而来的人装了个满怀。“作死啊小蹄子,跑这么快,要是撞到了如夫人你可担当得起?”“奴婢见过如夫人,是奴婢莽撞了,还请如夫人恕罪!”这迎面而来的却是一个三十来岁,保养得宜的锦衣妇人,她的容貌虽不出众,一双眼睛却生的格外灵动,行为举止间流露出西子捧心,不胜娇弱的风流体态。如沫春风般的笑容,轻易地就能瓦解了人的心房,顿生亲近之意。“琉璃闭嘴!”厉声训斥了自己的婢女,那锦衣妇人对着绿衣丫鬟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琉璃就是这么个急脾气,不要介意,你叫什么名字,匆匆忙忙的,可是有什么事情?”绿衣丫鬟只是外面的三等丫鬟,平日里没有吩咐根本不能进入内院,偏偏眼下又得了这么一件紧急的事情。锦衣妇人虽然和善,却让她更加着急,怕拖延了时间,惹怒了主子。“回禀如夫人,奴婢名唤绿珠,眼下的确是有一件急事禀告主母。”“既如此,你赶紧去吧,莫要耽搁了正事。”锦衣妇人的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吩咐身边的丫鬟婆子让路,眼见着那绿珠行了一礼,匆匆忙忙的继续向前奔去,锦衣妇人身边的丫鬟却是憋不住了。“也就夫人对一个小丫头还这么客气,顶顶的菩萨心肠!奴婢依稀记得那绿珠虽然只是个三等丫鬟,她舅舅可是主母身边的大管事呢!这么着急,莫非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哦?主母身边的大管事,莫不是苏平?我记得,他好像被夫君派出去了吧?”锦衣妇人蹙了蹙眉,清秀的面容让人心生怜惜,那双如水的眸子里面,却闪过一道精光,稍纵即逝。“是啊,老爷让他去接那位进京,算起日子,也该快到了吧!”锦衣妇人身边的婆子恭敬地回道。“容妈妈,派人去跟着那个绿珠。主母房中若是有什么异动,也一并跟上去看看。”“是,夫人。”锦衣妇人勾了勾嘴角,看着主屋的方向,薛萍雨,如今那位来了,我看你这主母的位置,还能坐多稳?“你说什么?死了!”散发着淡淡熏香气味的房间里面,一个温和的女音略略提高,“把信给我!”坐在主位上的是一个端庄华贵的紫衣妇人,她的眉眼大气,行为举止间透露出一种高高在上的矜贵。她的身边排放着梨木香案,一杯散发着袅袅热气的清茶散发出茉莉的幽香。涂满了豆蔻的一双玉手,拿起了案几上面的信封,随即猛的攥紧。“主母,是苏平的侄女儿来报的信,说是路上居然真的遇到了山贼,就一个王二活了下来,现在我们可该如何是好?”贵妇人身边的青衣婆子有些急了,脸上浮现出一抹忧色。“下落不明?没见到尸体,本夫人一日不能安心!”“我的主母哎,私下给苏平下了命令,要是被老爷查到了、、、、”“闭嘴,苏平都死了,老爷能查到什么?这件事情给我烂到肚子里,以后不准再提起!那王二,让人处置了吧!王嬷嬷,你亲自去办,莫要露出什么马脚。”贵妇人冷冷地开口,眼中闪过一抹厉色,青衣婆子身形颤了颤,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是,然后便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