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众总是偏好同情弱者,仇富是很普遍的心态,因为大家都不是有钱人。收集资料,讨好媒体,制定策略……还有太多事情要做,果然姜是老的辣,他老爹只不过派几个煽情的家伙出来上窜下跳一番,就让自己疲于奔命,不得不暂时停下所有的改革方案,他那边同时也赢回大把时间借以调动资金,寻求帮助。这件事情的解决一定要快,他一定要在祁德隆缓过气来之前完成整个高层的重组以及公司结构的改造,否则无异于将广厦建于累卵,随时都会崩塌,一败涂地。夜未央,求你,一定要乖!等我!只要闯过这一关,我就我自己的了。等我!临出门的那一瞬,祁绍庭不由得回望一眼,门仍是深锁的,却不知道里面的人是否依旧安眠。夜未央,你说过的,你不会害我,我信了你,可不要骗我。夜已深,祁家大宅内却依旧灯火通明。一辆甲壳虫车在门口被拦下,车身是一种近乎于黑的冰蓝色,冷冽,如夜空。车窗摇下半幅,前坐一位穿黑衣的男子缓缓将墨镜摘下,不一会儿,铁门洞开,车子无声无息的滑了进去。祁德隆坐在一张黑漆雕花的大桌前,手边是各方送到的资料。平心而论,祁绍庭这次的表现令他惊叹,但就这样便要他认输,那显然还是太早了点,从来都是如此,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扰乱秩序容易恢复格局难。所以即使在首战中一败涂地,祁德隆仍然深信自己尚有翻盘的余地,毕竟几十年人脉与经验的累积不是做假的。笃笃……两下轻响!祁德隆有些惊诧的抬起头。&ldo;有人在家吗?&rdo;那声音清澈疏朗,像夹杂着碎冰的泉水在流淌划破夜的寂静,悦耳已极。祁德隆有种强烈的冲动想要看一看这声音的源头,转回头却看到夜未央斜斜的坐在窗台上。&ldo;晚上好!&rdo;夜未央神色淡然,专属于死亡的气息却在转瞬间渗入这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然而在最初的那一刻祁德隆并没有感觉到恐惧,因为在夜未央脸上,冰冷的杀意之外,另一丝近乎诡异的魅艳自眼角眉稍流出来,半倦的瞳孔之中,蔓延着暗色的慵懒。祁德隆只是怔怔的看着,猝然惊醒时后背处已是一片湿冷。&ldo;你来做什么?&rdo;祁德隆的声音有一丝喑哑,右手无力的从桌上滑下。&ldo;来解决一些事情。&rdo;&ldo;是绍庭吗?是绍庭要你来解决我?&rdo;祁德隆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但声音仍有些微的颤抖。&ldo;不是!&rdo;夜未央仰面想了一下,从窗台上跳下来:&ldo;但是,你不觉得这件事已经拖了太久了吗?我站在旁边看都觉得烦了,早点解决掉不是很好吗?&rdo;他一步一步的走近,不紧不慢,像是从地狱深处的血池走来,穿过三生河畔,衣袍里染透彼岸花的清香,冰冷却魅惑。祁德隆的手指微微发颤,在夜未央看不到的桌底爬行,终于触到了期望中的暗格,枪械特有的冰冷触感自指尖传入抚平狂躁的心跳。&ldo;就凭你吗?&rdo;祁德隆沉声发问,手枪果然是一种有魔力的东西。&ldo;不可以吗?&rdo;夜未央轻轻跃上那张黑木大桌,蹲据在祁德隆面前。&ldo;就凭你吗?&rdo;祁德隆忽然咆哮如雷,拔枪,只需要一秒钟,当那声怒吼还在耳边嗡嗡回响之际乌黑的枪管已经抵在夜未央的眉心。呼吸,浊重而急促的呼吸在这房间里回响,一直到过了很久祁德隆才发现,这呼吸声,其实,全是由他发出来的。夜未央,还是像原来那般蹲在他面前,神色平和而冷漠,他甚至连眉毛都没有扬一下,呼吸平稳的听不到半点声响。祁德隆忽然觉得毛骨悚然,这是第一次,枪自己手上,却觉得害怕。然而他并没有太多时间去细想,只在下一个瞬间,他看到眼前一花,几乎是下意识的扣动扳机,子弹从空气中滑过,带出一声轻微而尖锐的啸音,而随即祁德隆右手的手腕处传来一阵麻痹的刺痛,不多不少,刚好让他的手指无力到令枪脱手。从自以为的胜利到失败所需要的时间比一秒钟更短,祁德隆有些呆滞的看着手腕上那一线细细的血痕,似乎还不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夜未央已经又翻身坐起,恢复刚才的姿势。其实他刚刚只不过是仰面一倒,一个人想要开枪,从意识传递到手总有一个时间差,虽然只有零点几秒的余地,但已经足以让他逃过第一轮的攻击。&ldo;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如果有机会拿枪指着一个人的头,就要马上开枪。&rdo;在夜未央的脸上,没有死里逃生的欣喜,也看不到得意,仿佛刚刚与子弹擦身而过的人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