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边的黑夜总是来得特别晚,正式动手是凌晨五点,对表,各组的路线已经划分明确。陆臻、夏明朗与肖准一组,从二楼进入,方进、陈默与小黑负责一楼。手枪已经装上消声器,武器与子弹通通非国产,临别时那一眼,陆臻从方进的眼中看到冰冷的杀意,如此熟悉,令人胆寒。普通的民居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全开放的,夏明朗他们沿着水管爬上二楼,砂轮划开玻璃,悄无声息地滑进屋。这里是书房,通往主卧的门开着,大床上有起伏的阴影,安静地沉睡着。夏明朗走到床头开枪,极轻的一声,像是一道轻风吹过缝隙,此后,再无一点声音。陆臻熟悉夏明朗子弹的落点,眉心,中枢反射区,当场毙命,甚至,就连从梦中惊醒的余地都没有。然而,当陆臻看着夏明朗从床边回转,窗外的微光打在他身上,熟悉的轮廓,一分不差的侧影,咔的一声,他听到自己的心底爆出轻响,有什么东西,裂开了一条缝。&ldo;找一下,看有什么东西可以带走。&rdo;夏明朗匆匆折转,擦身而过时,声音极低地飘了过来。嗯,陆臻如梦初醒,戴上夜视护目镜,仔细搜索四壁,他强迫自己什么都别想,至少,暂时什么都别想。夏明朗更快地找到了目标,他把柜子里的杂物清空,移开木板之后露出一个保险柜,是电子锁,陆臻用军刀挑开锁头,把电脑拿出来接驳电线,浅蓝色的屏幕上飞快地跳过一行一行的字节编码,奔跑在陆臻深黑的镜片上。看不到他的眼睛,看不到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这让夏明朗有些心慌。肖准在为他们警戒,夏明朗拿出塑胶炸药安放到保险柜的钢轴上,任务内容并没有强调那些资料,也就是说,如果时间超过预计,他可以直接炸开这个保险柜,把里面的东西毁掉。夏明朗看着腕表的数字一格一格地跳动,整个屋子里安静得只剩下陆臻敲击键盘时极轻的沙沙声。&ldo;好了!&rdo;陆臻轻声道。比预计的更快,保险柜里有一些钱,人民币与美金都有,还有一些单据和几张光碟与u盘,二层靠边的地方,有一个红色的锦盒,陆臻在夏明朗打开的瞬间看到一抹莹白,是一只镯子,陆臻心中悸痛。夏明朗迅速地拿出密封袋把里面的东西全都装了进去,陆臻心念电转,卸走了桌上那台电脑的硬盘,拿给夏明朗。在昏暗的夜光下,他看到夏明朗抬起头极短暂地凝视他,一秒钟,幽黑的眼眸,在那个瞬间光华璨亮,让陆臻诧异,然而那目光转瞬即逝,夏明朗接过硬盘把东西封到了一起。&ldo;走吧!&rdo;夏明朗把密封袋装进背包里。肖准已经闪了出去,陆臻在中间,夏明朗押后。陆臻模糊地听到夏明朗在通知陈默开始动手,脑子里有一道白光闪过,照得他眼前发白。走廊里静悄悄的,光线昏暗而暧昧,这三个人行走在地板上,没有一点点声音,打开门,搜索,格杀,陆臻觉得自己开始变得恍惚,他不自觉地祈祷下一间屋里不要再有人,然而房门缓缓而开,一个瘦小的人影迅速地跳了起来,床头压着一点灯光,清晰地照出他青涩的脸,深目,鼻梁挺直,睫毛浓长。&ldo;a?&rdo;陆臻看到他张开嘴,短促地叫出一个字节之后表情忽然凝固在最惊骇的瞬间。虽然陆臻熟悉的方言语系中并不包括当地这种,然而,在这个世界上有一种称呼奇迹般地相似,那就是:妈!陆臻的手指僵硬着,弯不下去。那个瞬间,他觉得自己像是站在烈日下的繁华路口,酷烈的阳光穿透了他,让他全身僵硬,额头生汗,眼睁睁看着车流如海,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却无真实感觉。然而,一只手,从旁边探过来包裹了他的右手,陆臻惊讶地转过脸去,他看到夏明朗熟悉的侧脸,从额角到下巴的那一条线,嘴角抿得很紧,眼神坚硬冰冷。指尖上受到一丝压力,陆臻下意识地一动,一声轻响,像风过林梢。陆臻猛然回头,看到那个少年眉心流下一线细细的血,栽倒在床上。一瞬间天地旋转,陆臻感觉到他的胃里像是被彻底地翻了过来那样的绞痛,整张脸痛苦地扭曲起来,夏明朗忽然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推到墙上,低声喝道:&ldo;深呼吸,现在是任务期间。&rdo;陆臻紧紧地闭上眼睛,呼吸急促而混乱。&ldo;冷静一点。&rdo;夏明朗的声音极度地平缓,几乎没有一点波折,他握住陆臻的右手,问道:&ldo;这是什么?&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