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熟悉的笑容,坚定而自信的,一往无前的,然而总有一点乌云的灰,赫然存在着,却从来染不透天空的底色。夏明朗安静地看着他,手背蹭着他的脸,最初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张脸,极度的热情而又极度的冷静,夏明朗一直能看出陆臻的笑容里有阴影,他的思路,他行为的方式,他的那种随时随地都能从纷争中跳脱出来,用一种旁观者的立场去看问题的角度。最初的时候,他以为那是一个极为理性的工科生的逻辑惯性。当然的确有这样的原因存在,可是还有些别的因素混合在一起造就了现在的他。那些阴影,也不是他当年想的那样,一个少年的为赋新词强说愁。夏明朗低头亲吻陆臻的手指,含糊地说道:&ldo;这事交给我,我能摆平他的。&rdo;&ldo;不行!&rdo;陆臻忽然提声:&ldo;这事你别管。&rdo;夏明朗一阵惊讶,陆臻目光坚定,斩钉截铁地说道:&ldo;他是冲着我来的,什么事都让你给我摆平,我成什么人了?&rdo;夏明朗顿时无奈:&ldo;你别这么犟,这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那小子我了解,我比较……&rdo;&ldo;你了解他所以你去?那将来再出现什么人什么事拦着我,你都替我扫吗?你把我当什么?&rdo;陆臻气鼓鼓地,眼睛都瞪圆了。夏明朗其实挺想说:当我老婆。可是心想这时候再开这种玩笑,陆臻大概能劈死他,只好暂时闭嘴。&ldo;我知道你怎么想的。&rdo;陆臻垂头丧气愤愤不平:&ldo;你就拿我当你老婆看,是吧?你拿我当丫头!&rdo;夏明朗心中无奈,心想,我虽然拿你当老婆看,我也从来没觉得你是个丫头啊!不过这话前半段都犯禁,后半段也索性咽了吧。陆臻见夏明朗一直不吭声,也不好意思不依不饶的,只能握牢他的手换了个方式软着求,反正来来去去就是一个意思,这事他得自己处理了,他不能什么事都让别人为他出头。夏明朗看他说着说着又急起来,额头上沁出一层细汗,抬手擦了擦:&ldo;伤口不疼了?&rdo;陆臻啊了一声,好像这才想到这一层,皱起眉毛嘀咕:&ldo;有点,疼得不过分。&rdo;夏明朗看门窗都锁得挺好,拉开被子躺到他身边去,陆臻有些警惕,刚想开口就被夏明朗堵了回去,字字句句含在舌尖上又被咽了下去。&ldo;还疼吗?&rdo;夏明朗低头看着他,灼热的呼吸留连在唇齿间。陆臻痛心疾首地红着脸,郁闷地说道:&ldo;好点了。&rdo;于是……陆臻终于气愤地把人推开,怒了:&ldo;别亲了,我快不行了。&rdo;夏明朗夸张地挑起眉毛看他,陆臻郁卒,心想,真他妈天生妖孽,专门就是来克我的,老子上辈子造什么孽了,死在这种人手里?陆臻低头生闷气,一声不吭,夏明朗看了一会儿,笑容慢慢收敛,低声道:&ldo;陆臻,会后悔吗?&rdo;陆臻猛地翻身坐起来揪住夏明朗的衣领,怒骂:&ldo;你最好别告诉我,你要打算为了我好,想跟我分手,这么荒唐的理由我不接受!&rdo;夏明朗按住他的手背,笑道:&ldo;这么荒唐的理由我也不接受。&rdo;陆臻难得凶狠,瞪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软下来躺回到床上,半晌,叹息似的说道:&ldo;其实,我,也不是说你不能跟我说分手,你要是喜欢上别人,烦我啦怎么的,那是正当理由,我能接受。但是你不能不相信我,我用不着你这么对我好,你干涉了我的选择权……&rdo;&ldo;我侵犯人权。&rdo;夏明朗失笑。&ldo;是啊,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宪法规定本国公民有保护人生选择不被侵犯的权利,夏明朗中校你违宪了!&rdo;&ldo;好大的罪名。&rdo;&ldo;嗯,所以啊,别再犯了,这次我放过你,就不去高院检举你了。&rdo;陆臻骄傲地挑起眉。夏明朗微笑,抬手蒙住陆臻的眼睛,温声道:&ldo;睡吧。&rdo;不知道是输入血管中的药液起了作用,还是这温柔低缓的音调具有某种魔力,陆臻在黑暗中缓缓地闭上眼,睫毛刷过手心,安静地停下了不再动。夏明朗等最后值班医生查完房才走,陆臻的伤不重,救治及时没有引发腹腔内的大出血,所以基本上再观察一天情况稳定了就能出院,休息一两个星期就差不多了。这样的训练事故并不鲜见,从医院到大队都很平静,严头只是打了个电话过来问问情况,听到陆臻没什么事,也就不提了,怎么处理当然是夏明朗全权。方进!夏明朗把这个名字念了几遍,一瞬间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