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天还没亮呢!&rdo;吴哲看着窗外,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分,天空像泼了墨一样的浓黑:&ldo;昨天,你妈跟你说什么了吧。&rdo;&ldo;是啊,还不就是那点事嘛,你也别幸灾乐祸,再过几年你也一样。&rdo;袁朗老实直说,他当然不会幻想吴哲会醉到人事不醒什么都没听见的地步。&ldo;我们,就这么一直瞒下去吗?&rdo;&ldo;三年才三十天假,再被铁队苛克一下,能在家里呆几天都不一定,一混就过去了,何必呢?&rdo;&ldo;是啊!何必呢。&rdo;吴哲也是这么想,可是心里底总有着极深的愧疚:&ldo;以后得对他们更好一点,毕竟你爹妈这辈子就没有机会抱孙子了,我爸妈也没机会了。&rdo;这话题有些太沉重了,两个人都沉默了良久,袁朗伸出手,揉一揉吴哲的头发,黑亮的眼睛里,带着温柔怜惜。&ldo;哦……天要亮了!&rdo;吴哲十分惊喜,撑起上半身,从袁朗身上爬过去,睡到床的另一边,更靠近窗的那边。清晨时分,天空带着青冥色的灰影,东边最远处靠近地平线的地方渐渐的泛出一点点鱼肚白。&ldo;太阳快要出来了!&rdo;吴哲侧身看着窗外,很兴奋似的。&ldo;没见过太阳啊!这么开心。&rdo;&ldo;没在这里见过。&rdo;吴哲的左手在背后摸索一阵,找到袁朗的手,固执的握住,拉到胸前:&ldo;别说话,陪我看。&rdo;天,在一开始的时候,总是亮得很慢的,黑暗一点一点的退去,慢到人肉眼所不能察觉的地步,可是却总在人失去耐心,几乎要放弃的瞬间,好像一下子,天就亮了。地平线上晕起了红霞,暖暖的,金色交织着红色的光,那轮圆日便像一个新鲜的蛋黄那样,圆圆的,润润的,一点点的露出来。于是远近的建筑物上都蒙了层霞光,将青灰色水泥的色泽染得分外美丽。&ldo;知道吗?每次,第二天早上醒过来,我一个人睡在床上看着窗外的天一点点的亮起来,就会觉得特别不真实,好像昨天夜里的一切都是做梦,你的样子,你说的话都是在梦里。有时候,晨练的时候第一眼看到你,都不敢看你的眼睛,觉得假。&rdo;吴哲说话的声音很轻,袁朗的手不自觉收紧,把人揽到怀里,于是心脏靠在同一个高度上跳动。&ldo;有时候我会想,要是可以一起睡到天亮就好了,在一起,看着太阳升起来,多真实的感觉,然后确定一切都不是个幻境……我本来以为这种事是不可能会发生的,想不到这么快就成真了。&rdo;吴哲的声音很沉,有太多感慨:&ldo;有时候想想,老天真的待我不薄!原本永远不会实现的梦,帮我圆了一个又一个,不应该再有什么不满足。&rdo;袁朗一直都没有出声,窗外,那轮红日已经完全的脱离了地平线,放出更多的热量。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平静的,心脏在平缓的跳动着,可是右眼却蓦得一凉,像是有一滴水溅到了自己眼睛里,然后,又多带了一滴滚出来,消失在枕巾上。直到过了很久,袁朗才想明白,那其实是他左眼里流下的泪,越过鼻梁,落到另一只眼睛里。想要一起看到日出。袁朗觉得心疼,多么卑微的愿望,在平常人看来几乎是不值一提的愿望,而在他们,却成了一道连想都觉得最好不要去想的障碍。然而却意外的实现了,于是如此轻易的就满足了,真心实意的满足了,因为从来没有渴望过,可以得到更多。&ldo;吴哲!&rdo;袁朗的嘴唇贴着吴哲后颈的皮肤:&ldo;你会不会……&rdo;&ldo;后悔?&rdo;吴哲截了他的话:&ldo;你会么?&rdo;&ldo;我不会!&rdo;&ldo;那为什么我就应该会?&rdo;吴哲翻过身来,清亮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牢那双黑眼睛:&ldo;凭什么,老是由你来问我后不后悔?别这么倚老卖老的行吗?比我大几岁就有资格炫耀吗?不是说好了,要长相守的吗?&rdo;&ldo;我已经很满足了,你不用担心我!&rdo;吴哲这话说得很郑重,只差立正敬礼,说:请放心!于是袁朗也笑了,轻声道:&ldo;我明白了。&rdo;伊宁虽然是西北重镇,可是相比较东南沿海的那些大城市,仍然简陋得像一个县级市一样,吃过了早饭,袁大妈只说让袁朗带吴哲出去玩,袁朗挺无奈的看了自个老妈一眼,心道,咱们这里的市中心,搞不好还不如人家小区旁边的一个十字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