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矸石山没人管,常有人过去淘煤炭,一个冬天能淘个上千斤。
只是天寒地冻,那野地里冷风呼啸,没有热水没有饭吃没有睡觉的地方,寻常人哪里熬得住?
穿着蓝色大棉袄的孟二勇刚走到家门口,听到这话脸都黑了。
他在陶家干了两个月的活,把陶家结婚用的东西都备好了,正准备回家歇两天,当几天大爷,谁知一进门就听到孟大国这话。
不是!孟大国说什么屁话呢!
要去挖矸石他不拦着,毕竟孟大国是老大,长兄如父嘛,为这个家做牛做马那可太应该了!
可他是老二,腊月二十四就要结婚了,他得准备婚事,得把皮肤养白点,得去朋友家借一件新衣服结婚用,他一辈子就结这一次婚,休息两个月怎么了?犯法不成?
挖矸石多辛苦啊,那是人干的事吗?干嘛要拉上他这个准新郎?
甄臻瞥了眼孟大国,“大国啊,那野外至少有零下十几度,要是遇到风雪水面结冰,挑水就更难了,娘舍不得你和二勇吃这个苦。娘冷点没什么,忍忍就过去了。”
孟二勇在门口忙不迭点头,娘说的对,他不应该吃这种苦。
她越这么说,孟大国越愧疚,“娘,我冷点饿点没什么,可您不能冷着饿着,您要是冻出病来,我怎么跟我爹交代?二勇也是这么想的,是不,二勇?”
孟二勇忽然被点名,恨不得隔空把大哥给灭了。
孟大国真是蔫坏,自己想淘矸石赚钱,干嘛拉上他啊?他本来就黑,这张脸再冻两个月,那还能看?
孟二勇不说话,孟大国故意大声问:“二勇,你该不会不想去吧?做儿子的替娘淘点煤炭取暖,是天经地义的事!还是说,你心里根本没有娘!”
甄臻挑眉,这就是养儿子的快乐吗?
她盘着腿笑笑,“大国啊,你弟不是那种人,他干活最勤快了,我听说陶家连猪圈都围满了干草,总不能娘还不如那母猪重要吧?”
孟二勇:“……”
孟大国暗戳戳高兴,孟二勇梗着脖子,“娘,您这是什么话!我是那种人吗?众所周知,我孟二勇是我们孟家最孝顺的儿子!”
甄臻心满意足地感叹,“别人都说养儿不防老,说儿子都是有了媳妇忘了娘,我从来不认同。在我家,儿子各个孝顺,各个都是顶梁柱,我有你们这样的儿子,真是前世修了八辈子的福。”
孟二勇和孟大国一听这话,心里都像抹了蜜似的,都觉得娘夸的是自己。
日头升起来后,孟大国招呼孟二勇,用麦秆和稻草做了几扇门,贴在甄臻这屋的墙外,替她挡风,还给窗户外也挂了稻草。这样一来,屋里至少暖和了三四度。
便宜儿子还挺不错,甄臻投桃报李,从空间里拿了点肉出来,叫焦蕙兰做了些肉包子和肉饼,又把热水瓶拿出来。
“这热水瓶你让他们俩带上。”
焦蕙兰眼珠子差点瞪出来,热水瓶?这可是稀罕物啊!去年她娘家妈住院,还是找村长家借的热水瓶。
“娘,这是哪来的?”
“哪来的?当然是买来的!还能是抢来的不成?”
买来的?又买热水瓶,又买肉,又要凑钱给二勇结婚,家里哪有这么多钱?
焦蕙兰叹着气进去蒸包子了,厨房里蒸汽缭绕,香气直往外扑,把孟二勇闻得一愣一愣的。
大嫂这是在干什么呢?怎么闻起来有肉的味道?不能把?家里早该断米了,在他想象中,家里人应该饿得前胸贴后背才是,怎么还有肉蒸包子?
这段时间为了不跟家里人一起吃糠,他跑到陶家干活,去陶家吃粗粮,虽说扔下家里人不厚道,可糠都是猪吃的,他实在不想吃那玩意儿!
这没什么不对吧?人自私点没什么吧?
孟二勇直咽口水,“大哥,我大嫂蒸什么呢?”
“肉包子啊!”
孟二勇被大哥这寻常的语气弄得一怔,“肉包子?难不成我不在这段时间,你们天天吃肉包子?”
“那也不是!”
孟二勇松了口气。
孟大国钉着窗户,一沉吟,“还吃了白菜炖肉、萝卜炖排骨、白面馒头,嗯……昨天大丫咳嗽,娘还炖了川贝梨汤给我们喝呢!”
孟二勇:“……”
香喷喷的大包子蒸好,焦蕙兰拿了些包子和面饼放进去,腌好的咸菜也带上,再加上甄臻给的热水瓶,估摸着淘矸石的人里不会有人比他们吃的更好了。
焦蕙兰一忙完,甄臻就带着肉进来了。
“娘,你有什么事吩咐我做就行。”
“你忙了一下午也累了,去休息吧!今晚我下厨。”
焦蕙兰被婆婆关心,心里美滋滋的,但是看到婆婆拿了十个鸡蛋放进锅里煮,又笑不出来了。
十个鸡蛋!娘怎么舍得!十里八村都找不出这么败家的婆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