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遇到这种人真有压力啊!他刚刚把我教训了一顿,让我离开你远点,好像担心我这个魔鬼会玷污你纯白灵魂,&rdo;谈峻笑得意味深长,流转中光色妖异,他慢慢靠近,气息暧昧:&ldo;你打算什么时候向他坦白这一切,我的浮士德?&rdo;&ldo;我……&rdo;陶锐脸上有强烈的恐惧。&ldo;还是你想瞒着?要不要我帮你。&rdo;&ldo;谈峻……&rdo;&ldo;我近期要回香港,帮你办出院的手续,看样子,你需要找个地方好好想想。&rdo;谈峻十分宽容的拍拍陶锐的胸口,起身离开,把一个空荡荡偌大的房间留下给陶锐。回不去了,陶锐的心底慌乱而空茫。回不到曾经的最初,无所畏惧的骄傲。他不再是段明轩值得珍视的弟弟,那个会令他自豪的少年。什么都不是了。陶锐的肩胛骨上有裂纹,身上大面积软组织挫伤,这样的伤势看起来惨烈,其实都是些皮肉的硬伤,休息了一天两夜之后所有的炎症反应都已经降了下去,现在要出院虽然有点勉强,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谈少的手腕灵活,办事雷厉风行,很快就将一切的手续办妥,陶锐不喜欢坐轮椅,虽然气力不足,仍然坚持自己慢慢走,谈峻倒也不急,由助理拿着药品和杂物,跟在他身后。段明轩听到陶锐要出院的消息,急忙追过去,在大厅里堵到了那一行人。&ldo;他还不能出院。&rdo;段明轩拦住谈峻。&ldo;主治医生同意了,&rdo;谈峻脸上有千年不改的笑。段明轩皱眉。&ldo;你为什么不跟陶锐单独聊聊?&rdo;谈峻很大度的要求他助手先离开。陶锐还没有准备好却忽然成为主角,站在段明轩的面前笑得很勉强,曾经隐藏的恐惧现在变得明显,手脚不知如何摆放的感觉,他做错了事,在面对他的审判官,我们从来都不喜欢自己的债主,当然,那不是因为他们比较讨人厌。&ldo;你想跟他走?&rdo;段明轩叹了口气,把陶锐的脸扳起一点点,好看清他的眼睛。&ldo;我,我现在为他工作,你知道的。&rdo;乱七八糟的理由和借口可以有很多,然而这个最直白而且最有力,陶锐不是一个有能力组织语言的孩子,自然段明轩马上就懂了,于是他有点失望:&ldo;我们可以想点别的办法。&rdo;&ldo;哥,我已经不小了。&rdo;陶锐的目色如墨,光艳的,似乎还掺了一点金光。我已经不小了,所以不应该继续受你的保护。我已经不小了,所以不必再奢侈享受任性的天真。不小了,明白这个世界其实没有底线。真的不小了,不会轻而易举的就觉得委屈。段明轩明白自己其实已经不必再说什么,他抬手,十指插进陶锐的头发里,外科医生的精细敏锐的指尖划过头皮和发根,额头贴到一起磕了一下,然后是拥抱,下巴搁在彼此的肩膀上。&ldo;我等你回来。&rdo;段明轩贴在他耳边轻声说。既然不能束住这只倔强的鸟,那么,无论如何,他会为他留一扇门。&ldo;啊。&rdo;陶锐轻轻的应了一声,笑笑的脸,眼眶里有点湿,他挥了挥手往门外走。他没有说&ldo;嗯&rdo;没有说&ldo;好的&rdo;,他说&ldo;啊&rdo;。我们的生命中有一些门,一旦关闭,就难再打开。谈峻站在大门外等待,半侧着身。仍然是早上,晨光里褪尽了金与红,慢慢转作明煦的黄,谈峻笼了一身的阳光和明媚,身姿流光。陶锐从略显阴冷的大堂里往外走,光明和阴影交错成一道笔直的线,从他的脚尖开始往上爬,一寸一寸的上移,当光与暗的分界切割开他瞳孔的瞬间,陶锐顿了一下,往前探出一点点,他看到了谈峻的微笑。奇惑而炫目,有耀眼的光。真是奇怪,明明是最黑暗的,却看起来比谁都要光明正大。世事,往往如此。&ldo;你爱他?&rdo;谈峻看着陶锐扒着车窗往后看,那扇门口其实什么都没有,他要看的人深藏在里面。陶锐顿时紧张起来。谈峻看着陶锐像是一只忽然觉醒的豹子那样张开了毛发,尖利的爪子从指尖上探出头闪着微寒的光。他放缓了语速,沉声道:&ldo;知道吗?越是干净雪白的人,越是脆弱,你的段医生,道德完美,做人正派……&rdo;谈峻眨了一下眼,慢慢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