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怎么哭了呢?”他有些吃力的抬起手,慢慢的擦去我脸上的泪水,可是,彷佛他的手变成了催泪弹,我的眼泪更加汹涌的流出来。
“别哭,医生说,孕妇在怀孕的时候不能哭的,不然孩子就不漂亮了。不过,你生的孩子肯定好看。”
我的神色冷了下来,不再看他。他自顾自的笑着说:“老婆你闻闻香不香,知道你不喜欢医院的味道,特地弄了花香。”
我冷冷道:“我讨厌这种味道!你没必要为我做什么。”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看来书上说的没错,孕妇怀孕的时候脾气会暴躁一点的。呵呵,看来我们的孩子很健康。”
我猛地从他的怀里挣扎出来,一字一句道:“李延雪,我不要这个孩子!我要跟你离婚。”
“别说傻话了,都这么大人了,当心以后孩子长大了,我告诉他,他妈妈曾经不想要他呢。”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支票,塞在他的手里:“这是三千万,我欠你的都还清了,现在我自由了,我要和你离婚。”
他看了看手里的支票,突然笑了起来,然后将支票撕的粉碎:“你以为你欠我的只是这三千万吗?我是不会和你离婚的,你安心养胎吧。”
“这个孩子我是不会留的!他是孽种,是孽种!”
他一把抓过我的衣领,眼里的愤怒似乎能燃烧一切:“你敢说我的孩子是孽种?!这也是你的孩子,你怎么能说他是孽种?!”
“不是孽种是什么?我这辈子爱的人只有承兮,在我心里我早就已经是他的妻子了,如果不是你,我和承兮已经在那个南方的小镇相夫教子了。我肚子里的这个,是个名副其实的孽种,不能留,我也不稀罕,你不配有孩子!你们李家,活该绝后!”
“戚薇然!你敢动他一下试试看!我让你们全家都陪葬!”他狠狠的掐着我的脖子,可是连夜的手术,让他虚弱极了,即使他用尽全力,掐着我的脖子,却丝毫的痛感。
我笑了笑说:“我全家就只有我一个人了。我的父母死了,我最爱的人也被你害死了。你最好连我和肚子里的孩子一起杀了。”
他的手颓然无力,输液的针头不安分的在他的手臂上,鲜血一点一点的流出来。
“你的手!不要再乱动了!我去叫护士来给你换个针头。”他倒在一旁,苍白的面色:“你还会关心我吗?你不是认定了,我是害死承兮的凶手,你为什么不趁机杀了我,然后给他报仇?戚薇然,我说你现在爱的人是我。你已经不爱他了,你爱的人,是我!”
“你胡说!我怎么可能会爱上你!我巴不得你死,你去死,去死!如果不是你在车上动手脚,承兮不会死,我不会变成这样,是你都是你,我恨你,你才应该死!”
“宋籁音!你不要以为你怀孕就可以无法无天了!那辆车是我找人动的,所有的事,都是我做的,你有什么恨全部都冲着我来!”
“李卿,别这样。”殷天正扶着怒气冲冲的李卿,无奈的看着我。
我对他笑了笑说:“爸爸,您也是承兮的爸爸啊,您的儿子不仅仅是李延雪一个,为什么他死了,你一点都不难过呢?害死他的人,就在这里啊,你为什么不难过呢?”
“薇然,事情都过去了,你婆婆也知道错了,这些年她也很后悔的。你就不要再执着了。”
“你根本就不配做个父亲!”
“在你眼里,我们都不配,就只有你配!”
我对着李卿笑,我也不知道你怎么还能对着她笑,我以为车子是李延雪做了手脚,我以为活着车子只是坏了没有来得及送去修理,可是原来这个女人如此是丧心病狂,她为她所有的所作所为,扣上了一个慈爱的帽子,她爱她的儿子,所以不惜伤害别人。那么我们这样的孩子,要谁去疼爱?
游走在冬日的大街上,风不断的灌进我单薄的衣衫,这样的寒冷我已经习惯。手里的离婚协议书被我攥的死死的,手心有些许的汗意。最后看了一遍协议书,很好,名字写的很工整,将协议书折好,放进包包里。
抬头看了一眼这家诊所,私人的,虽然不安全,但是除了这里,没有医院会接收我,给我做这个小小的手术。
在确认单上写上我的名字,手有些颤抖,但是仍然将戚薇然三个字写的工整,这是我最后一次用这个名字了。
护士看了我一眼,机械的说:“跟我进来吧。”
手术台有点冰冷,灯光打在我的脸上,我的两腿被分开固定好。
医生是个还算和蔼的女人,她给我最后做了检查,皱了皱眉说:“你曾经做过一次流产,你的子宫壁很薄了,如果这次再流的话,你以后就不能在做妈妈了。你想清楚了,想好了就说一声,我先准备一下。”
乒乒乒乓乓的,是金属碰撞的声音。我的眼前开始昏暗,思绪飘忽,很久以前,也是这样的一家私人诊所。我被几个男人按住,强行的带到这里,他们把我固定在这样的一张床上,我哭喊,我叫骂,可是没有人理我。他们给我打针,然后我的意识模糊。
醒来之后,看见承兮哀伤的脸,我想要去抚摸他的脸,可是却浑身无力。他抱着我,他的肩膀不断的抖动,可是他咬牙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我知道在哭,我知道他自责。
“承兮,我们的孩子,是不是没了?”
“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你,我没想到他们这么残忍。音,是我不好。”
我抱着他,静静的流泪:“承兮,你不会嫌弃我对吧,我们还会有很多的孩子。”
我的第一个孩子,我和承兮的孩子,就是在这样的一张床上消失的,那个时候他多大呢?两个月?还是三个月?
“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做不做?要做的话,就快点,后面还有人等着呢。不过,你现在不做的话,我们也不会退钱给你的。”
我看着医生的脸,眼前渐渐的模糊,看不清这个世界的千疮百孔。
美元和英镑歪着头看我,它们盯着我苍白的脸,只是一会儿又低头玩弄自己面前的骨头。我站在一旁静静的看了它们一会儿,然后绕道上楼,和衣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我开始找药,将房间里翻得乱七八糟,终于在梳妆台的第三个抽屉里找到,是萧暮给我的药,就这开水服下,倒头就睡。
梦里混乱的一片,有撕心裂肺的哭声,还有小孩的笑声,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来抓我,他掐住我的脖子,窒息感油然而生,我拼命的挣扎,他却变成一张孩童的脸,奔向我的怀抱,叫我妈妈。
我猛然惊醒,背上潮湿一片,他抱着我无声的抽泣,见我醒过来,他勉强扯了一个笑容,脸上的泪痕依然可见。
“你醒了,饿不饿?知道你不喜欢医院,我一猜你就是回家了。身体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我听说怀孕的时候要补身子的,我去炖汤给你喝吧,你想喝什么汤?要喝乌鸡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