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厨子问我为何牛肉可以炖这么香,我当然不会告诉他,是因为他们平时把肉切太大块了,调料放得少,味道当然难以融进去了。故意把盖子揭开扇了扇,七娘走了过来。
“真是奇了。”七娘上下打量着我,眼神中却收起了嘲笑,她一言不发,吩咐人拿了大食盒过来。
最后出锅的是一碗肉沫蒸蛋,老厨子啧啧称奇:“想不到鸡蛋还可以这么做。”
叫伙计帮我把菜放进食盒,七娘却亲自帮我把食盒端起来,我走出厨房,外面恰好正午。七娘提着食盒在前面带路,一路上几次偷偷打量我。
最后终于忍不住问道:“敢问贵客,这手好厨艺,是从哪里学来?”
从哪里学来呢?依稀记得有一年妈妈病重了,那时候自己还小,老爸带着我翻遍食谱,每日变着花样做好吃的给妈妈送过去。我也是在那时候背会了做各种各样的菜谱,许久没有想起现代的事情了,眼睛突然有些酸涩。
许是见我久久没有说话,七娘忙低声说:“失礼了。”
“没事,”我说:“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你,因为教我这一手好厨艺的人,应该永远见不到了。”
七娘一愣,已经到了客房门口,我推开门走进去,韩非和张良面前的酒壶已经空了,两人却丝毫不见醉意。
七娘把那锅炖羊肉端走,对韩非笑道:“你们可有口福了。”
她出去时欠身,我朝她一笑,接过食盒在案边坐下。
“阿姮真是让人好等。”韩非用筷子敲了一下酒壶:“酒都见底了你才来。”
将三道菜拿出来,我笑道:“保准叫你不白等。”
盖子揭开香味四溢,我给他二人盛了蒸蛋,两人皆是礼仪周到向我致谢。张良依旧神情淡淡,韩非却并不似平日稳重,将羊肉和鱼品尝之后,反而露出少年人狡黠的神情:“好别致的菜肴,从没有吃过的美味。”
“姮儿可真是个奇人。”张良突然出言,他将蒸蛋往我面前推。
舌尖一触到这熟悉的味道,总忍不住想起现代的事情,多遥远,上辈子一般。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我忙仰着头扇风:“烫死我了烫死我了。”
韩非十分诧异,而张良则静静的看着我。
韩非摇头笑道:“你这小丫头真是有趣,若不是赵国的公主,我一定会请你去韩国,偏偏是赵王的心头肉。”
他停了一下,继续问我:“子房刚刚跟我说,你想去稷下学宫?”
我愣了一下,收好其他情绪,笑道:“是。”
“稷下学宫的现任祭酒是我师弟浮丘伯,凭我与师弟的情谊,即便你不参加会考,我也能让你进入学宫。”韩非说。
这不是走后门吗,我心内计算一番,还是要正能量一点。于是说:“韩兄好意心领了,不过我向来喜欢光明磊落。”
“阿姮真乃女中君子,”韩非说。
“女中诸葛我听说过,女中君子倒是第一次听。”原来刚才是在试探我,我松了口气。眼前的这个中年男人,没有对一个幼小孩子的轻视和随意,他将我当成了一个大人。韩非对我的态度,让我无端端的有些快乐。
这时韩非又开口:“那女中诸葛又是什么?”
我语塞,解释起来恐怕没完没了,于是指着他面前的羊肉,言简意赅:“吃东西吧。”
我们方才无话,酒足饭饱之后,他们两个开始喝酒了。我不雅的打了个饱嗝:“什么时辰了,我是不是要回去了。”
张良笑:“不急,我说亥时送你回去,现在还早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