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把,和第四把位置对换。”
“第三把,和第六把位置对换。”
“第二把换到最后去。”
已知伞柄有毒,几个弟子替他换纸伞位置时都是心惊肉跳,生怕皮肤再碰到其中任何位置。
然而,宁明昧的指令像是带有某种魔力,促使他们不经思考、以最高效率完成宁明昧的指示。
贺铮偷偷抬起头,看了眼宁明昧。
宁明昧没有注意到他的注视。他坐在高府的镶金木雕椅上,交叉双腿修长。
宽袍大袖拘谨、有礼,本应遮住人体所有肌肤,正如清极宗所有清冷克己的剑修一般。他如清极宗所有修士一般,穿着绣着仙鹤纹样的长袍。
可那长袍偏偏是群青为底。
群青,最古老、最鲜艳的蓝色。灼目得摄人心魄,衣袍间隐隐有金色仙鹤纹。多夸张,多过盛,多不被驯服的颜色。
唯独披在他身上时顺服无比,仿佛生来就应该如此。
群青衣衫中隐隐露出的肌肤唯有白得透明的脖颈,与骨节突起的手腕。宁明昧屈起的食指叩着唇间,垂着眸。
他这个姿势放在旁人身上,称不上是好看,甚至可以说有点自说自话般的无礼与目中无人。比起成年人,更多一点狂妄的、沉浸于自己世界里的孩子气。
贺铮的家族来自一片封建的村落。宗族势力大过天,他从三岁起,就被教育什么符合礼节、什么不符合礼节了。
宁明昧这种思考的动作无疑是不符合礼节、不考虑他人感受的。
可他,却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几刻的注视却仿佛只有半刻那么短。群青衣袍动了一下,他听见那人冷淡的声音:“六日后亥时,把珠子放到城北后山老槐树下。”
几个弟子怎么都没想通宁明昧是怎么从那些伞上解读出这些内容的。可宁明昧却毫无解释的意思:“把手洗了。伞放到库房里。等下出去,先去找那个卖伞的小女孩,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六个弟子面面相觑。其中大胆的十七问宁明昧:“师尊,你是怎么看出来伞上说了什么的。”
宁明昧:“不解释了,回清极宗后又不考这个。”
……淡淡的一句话,不知怎的,再次透出邪恶气息。
十七被冷得打了个激灵。但他依旧勇敢地说:“师尊,可不可以说说……”
宁明昧单手撑着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就这一眼,十七被吓得什么都不敢说了。
“多大的人了,别人给你什么,就买什么?好好看看,你们给我添了多少麻烦。”宁明昧薄唇里吐出淬了毒的刀,“想明白了吗?”
十七:“……明白了。”
宁明昧:“贺铮,姜钰,你们两个修为高,去打听村中的鳏寡孤独者。剩下四个,去找那个女孩。找到了叫我,我过去看。”
宁明昧一改早上让他们六个去找,自己留在高府里的姿态——变成了让他们先找到人,再叫他过来。
十一的脑袋一空。
结果很明显——师尊不信任他们的能力了!
就像组会因小电驴半路没电而迟到两分钟,就像报告已经改出正确的一版、却不小心把之前那版发了过去,就像审稿邮件被学校邮箱扔进了垃圾邮件里,没看到……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区区小事,就是师尊从此不再信任他们的开始。人生如多米诺骨牌,倒了一片,他们的学术地位,将会倒入万丈深渊!
啊啊啊!要怎么才能弥补这个错误啊?
同时得出这个结论的还有另外三个缥缈峰弟子。三人都是一副面若死灰又挣扎着必须要死灰复燃的模样。贺铮还在发呆,姜钰却机敏地发现了气氛的变化。
姜钰:……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种莫名的焦虑是什么啊,总感觉他们好像要让我感觉到危机感了。
可她是筑基大圆满啊!
姜钰大小姐还不知道“peerpressure”是何物。她一头雾水地跟着四个人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