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宋氏极力推辞,四爷又是个?高标准严要求之人,看不上?便看不上?,此?事?终究不了了之了。
云莺十分遗憾。
过了颁金节,由?赈灾引起的余波渐渐平息,太子靠着一出戏彩斑衣终于重?获圣心——毕竟是寄予厚望的嫡长子,康熙以往对他?不满,也不过嫌他?好高骛远,如今太子既肯放下身段,他?便顺势应下台阶。
四阿哥也很高兴父子俩重?归于好,只唇边衔着缕似有?若无的微笑,太子的轻率、冒进、鲁莽,迟早会一次次激怒这位父皇,到那时,万岁爷可?还能有?现在的宽容与体谅?
诚然,四阿哥与太子交情不错,但,能自?立门户独当一面,又何须处处看人脸色仰人鼻息?
他?垂眸饮下一杯无色的烈酒,只觉那股甘甜的灼烧感沿着喉咙蔓延到胃里去?,分外焦躁,也分外熨帖。
查看黄河河源不能算个?好差事?,差不多?的皇子们都?不愿插手,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尤其在诸多?皇子都?被迫韬光养晦的情况下,四阿哥便旗帜鲜明地沦为榜样,被康熙拉出来一顿夸奖。
云莺确定四阿哥不是康熙真爱了,哪有?拿真爱当靶子的?幸好四阿哥见惯大风大浪,依旧安之如素,众兄弟见他?如此?,方才放了一百二十个?心,独十四阿哥咬着手绢哭唧唧,嘤嘤嘤,什么风头都?让老四占去?了,凭什么回?回?他?倒霉?
福晋被四阿哥勒令养病,云莺这位侧福晋顺势成了风向标,又因为她有?孕,各皇子府邸流水似的送来各色补品,什么千年?山参万年?灵芝应有?尽有?,可?以当饭吃了。
却是隔靴搔痒,并未送到云莺心坎上?,只一股脑叫人扔进库房了事?。相形之下,七侧福晋那拉氏才真正做到了投其所好。
那拉氏给她推荐了自?己常用的稳婆,据说最近几胎都?是找她收生的,这马婆子更有?手绝活,能从鬼门关把?人给拉回?来,听说曾有?个?产妇孩子太大堵在宫口出不来,她硬生生拿剪子把?宫口剪开,这才救得母子二人性命——当然那拉氏并不曾经历,她是当志怪故事?听的。
云莺听得心惊胆战,又有?点蠢蠢欲动,照那拉氏的说法,那婆子用的分明是后世常见的侧切,也许她撞上?个?有?真本事?的同僚?
尽管太医们都?说她这胎怀相良好,可?云莺就怕生产时有?何不测,到底是双胎呢,一尸三命算谁的?
不得不防患于未然,因此?那拉氏甫一提起,云莺便动心了,偷偷让挽星去?将马婆子请来。当然,得瞒着四爷,四爷毕竟有?他?身为古人的局限,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拿剪子剪肉这种事?更想都?不敢想。
这让云莺有?点怨他?,当个?男人实在轻松太多?了!
借契
马婆子很快便来了西苑。
鉴于侧切这个?手术的重?要性,云莺几乎下意识以为这马婆子是同道中人,若非穿越过来的,自己哪想得到?便是想到也不敢做呀!
然而见?面后云莺却开始动摇了,这马婆子不过是最平常不过的乡下婆子,衣裳虽是簇新,看来是刚做的,绸缎裹在身上滑不留手,不住地偷偷去提衣角,十足畏惧权贵。
难道竟是土生土长的?云莺试探着念出那句耳熟能详的“奇变偶不变”,马婆子一脸莫名其妙,讪讪道:“侧福晋说什么?奴婢方才没听清。”
看来不是穿越者,云莺略感失望,还以为能遇见?个?老乡呢,虽说在清朝过了这些年早就入乡随俗了,可到底物是人非。
马婆子不懂侧福晋为何从亲切一下子冷淡下来,还以为自己失礼讨嫌,一双大脚更是局促难安,摇来摆去站都站不稳。
云莺自我检讨了一番,事前抱有不必要的期许,这是她的问?题,不该迁怒于人,遂请马婆子上座,又让挽星端来最好的茶和点心,务必宾至如归。
马婆子来前便?刻意饿着肚子,方便?狼吞虎咽,但见?她不住地将各色糕饼往嘴里塞,连说话?都口齿不清。
挽星哭笑?不得,“您别着急,我另外备了两斤点心让您带回,厨房里管够便?是。”
马婆子方才讪讪拿帕子揩了揩嘴,说起来正事,她也不知侧福晋为何对刀头舔血的勾当?那样?感兴趣——以前她都是给乡野农妇收生,从来没在达官贵人身上试验过呢。
能进七贝勒府大门,还亏得她是那拉氏远亲的缘故,只不曾想那拉氏这么快又把她给介绍出去了。
这瓜尔佳侧福晋或者真跟七侧福晋交情好,才敢用她?
云莺这会儿?求贤若渴的心倒没之前迫切了,若真是个?现代医生穿越,消毒神马的必能有所掌握,可若不过是乡下土法子,风险不免略大了些,该不该试呢?
云莺道:“这侧切之法是谁教你的?”
见?马婆子不懂,云莺拿手势比划了下,“便?是用剪子剪开……”
自己闹得微微脸红起来。
马婆子恍然,“哦,这是我娘教我的。”
她家倒不是祖传的接生婆,是她娘没出嫁之前,在河边洗衣裳,碰到个?人奄奄一息快饿死了,便?领回家吃了顿饱饭,哪知隔天便?不知所踪,却留下个?仙方,上头记载了各种妇人产育事项,这才顺理成章入了门。
云莺一听便?知道这马妈妈跟仙人做了保密协议,所谓“仙人”,当?然便?是她梦寐以求的老乡,没准还是个?医学院的高材生呢!
可见?像她这样?的穿越者虽然罕见?,但也不是绝对没有。只可惜隔了大几十年,想寻觅也无从寻觅,甚至那人或许已不在人世了。
云莺按捺住激动又遗憾的心绪,对马婆子道:“您若不着急归家,便?在此间暂住数月罢,待我平安生产完再走不迟。”
马婆子当?然求之不得,穷乡僻壤能有多少进项,她在京城做笔生意就够家里十年嚼用了,何况还包吃住。
便?任由?挽星带她去厢房,行李当?然就不必了,还怕府里不给她置办么?
云莺看出这是个?贪财的,但贪财也有贪财的好处,给了钱就肯办事,换做太医院还未必这样?胆子。
她轻抚着肚子,但愿这一胎能平平安安的。
四爷得知后并未多说什么,只拍着云莺的手叫她宽心,在他看来云莺是病急乱投医,反正到时候自有太医院主张,这外头的稳婆便?聊当?点缀罢。
云莺也不敢告知四爷那个?大胆的计划,只是私下找马婆子聊了聊,马婆子却成竹在胸,表示她知道轻重?,不过割点口子而已,乡下驴马断胳膊断腿都还有救活的呢。
云莺:……谢谢,俺又不需要兽医。
幸好言谈中马婆子对消毒十分注意,知道用烈酒喷洒和火炙法清洁刀具,这令云莺稍稍安心,至于缝合伤口用的蛋白线当?然是没有的,马婆子准备采用洗干净的羊肠,云莺望着那一串串细索状的玩意儿?,丑是丑了点,好在利于吸收,比普通丝线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