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书!弘历!云莺这会子倒真有点相信冥冥中自有注定?了,她?能做什么?首先,得先把章总乱盖章的习惯纠正过来,再?则,最好能培养一下审美,花花绿绿农家乐真不是她?的菜呀!
四爷一走?,云莺就让人将屋里印章全都收起,放进她?看不见的地方去。
挽星面露难色,“可?,那都是平日要用的啊。”
福晋沉溺丧子之痛,也不大管事,如今家计多经侧福晋料理,仆妇们呈上来的账册总得盖上落款呀。
云莺想了想,“手?写也一样,就当练字了,还有,把这殿里的陈设也换一换。”
嫌弃博古架上的彩釉古董太?碍眼,让挑几个白瓷摆件来,越素净的越好。
挽星等人面面相觑,心想侧福晋这胎怀得可?真是奇妙,不但吃菜的口味变了,连审美都跟以前大相径庭,难怪常言道一孕傻三年呢。
攀比
正院里,苏媪捧着碗热腾腾的麦冬炖乌鸡,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打从弘晖阿哥丧仪之后?,福晋便终日是一副槁木死?灰模样,除了简单用些粥水,荤腥一概不沾——可福晋体质本就不算强健,年岁轻轻嫁过来操持家业,耗尽心力,再没点益气补身的东西撑着,如何能挨得住。
若大阿哥在时,多少?能劝动些,可,如今连这唯一的慰藉也没了。
苏媪轻轻叹了口?气,命人将原封不动的汤羹拿去倒掉,自个儿却悄然上前,“福晋,恕奴婢直言,您这?般自苦委实?不?算聪明。”
她是内务府拨来的,比不得先前赵嬷嬷是福晋的陪嫁,自个儿知道情谊不?深,然,在其位谋其事,福晋素来待她不?错,赵嬷嬷去后?更是对她分外倚重,她也隐隐有些士为知己者死的念头,那也得主子?自个儿立的起来,倘连主子?的气都散了,她们做奴才的纵使百般能为又有何用?
匆匆瞥了眼案上摊着的信笺,都是乌拉那拉家里写来慰问的,可有几个真心关切?无?非怕福晋这?棵树倒了,他们捞不?着好处而已?。但,自古女子?身单力薄,何况嫁进贝勒府这?等门庭,若再不?依仗娘家,又有何法?孤军奋战是不?成的。
所以福晋再不?愿,也只能振作起来,她身后?杵着乌拉那拉满门呢。
苏媪大着胆子?执起木梳,上前缓缓梳理福晋那头青丝,曼声道:“其实?,您还不?算太老……”
二十四岁,本该风华正茂的年纪,只因福晋自诩持重,素日又多往俭朴妆扮,显得格外年长而已?。拼着再生下一个嫡子?,未必不?可,到底有往日情分在呢,先来后?来,侧福晋这?点上便吃亏。
福晋木然,“嬷嬷,我才刚失去一个孩儿,便让我笑颜承欢么??”
她做不?到,不?单是因为此刻悲痛的心绪,也因为她贯彻至今的气节——气节这?样东西,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但,若非因着这?点自尊撑着,她不?知自己该如何在漫无?边际的岁月里熬下去。
难道要她像妾室们那般对四爷摇尾乞怜,就为了一个莫须有的孩子??她觉得十分荒谬。
就连娘家在她看来同样可笑,那信上的字字劝慰,在她看来无?不?是诛心之语,更兼阿玛额娘还差人送了不?少?绸缎衣料、胭脂水粉过来,可见他们也抱着同样的主意,这?世上除了她,当真还有人在意弘晖么??
两行眼泪静静落下。
苏媪扑通跪在地上,“福晋,您不?能如此啊。”
这?些年,那拉氏为了小阿哥如何殚精竭虑,她都看在眼里,也正因如此,苏媪很?能体会那拉氏痛彻心扉的感受——潜意识里,她觉得自己害死?了这?个孩子?。
诚然,弘晖病情延误福晋也占了五分责任,但,逝者?已?矣,活着的人总得好好活着。
苏媪哽咽道:“若小阿哥还在,必不?愿见您终日以泪洗面。”
弘晖那样懂事,怎会愿意看见额娘难过?哪怕福晋往日对他爱之深责之切,可弘晖从无?一句怨言,比起娘家,比起四爷,可谓这?世上最体恤福晋之人。
可结果这?条命亲手被她断送了。
那股滞闷感再度袭来,福晋按着心口?,面色苍白。
苏媪生怕她乱了心神,忙让人将安息香点上,深吸了两口?,福晋方才和缓些,涩声道:“你的意思我明白,只眼下实?在无?暇思量。”
四爷远行在即,哪里顾得上儿女情长,福晋更不?能厚颜跟去,何况府里也离不?开她。
再说,瓜尔佳氏不?是又怀上了?府里根本不?缺孩子?,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唯独正院凄凄惨惨而已?。
想起西苑喜讯,苏媪不?禁啐了口?唾沫,侧福晋看着闷声不?响,倒真个工于?内媚,福晋刚刚丧子?,她倒赶着怀上了,人人还得腆着脸同她道贺,谁还记得潦草发丧的大阿哥?
也说不?定她这?胎早就有了,掐着时辰捅出来,就为了跟正院别苗头呢。
苏媪冲福晋道:“您可得打起精神,就算大阿哥没了,也不?能便宜外人。”
庶子?承爵的不?是没有,可总得以嫡母为尊,但照瓜尔佳氏这?等教法,若真让弘曜承爵,将来怕只认得生母,当真是西风压倒东风了。
弘昐阿哥给宋格格抢去了,那倒无?妨,一个傻子?而已?,可世子?万万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苏媪本意只在挑起福晋斗志,好叫她打起精神再生个嫡子?,但,几句无?心之言却如微风拂过,令福晋微微动容。
其实?,她何必费尽心力再去生养,只要把弘曜接到正院就行了,没了生母,他自然得认她这?位嫡母,就好像李氏一去,四爷不?得不?为弘昐觅个归处一样。
转瞬她便为这?般念头轻轻战栗起来,埋在地底的弘晖,若发现他尊崇爱戴的额娘有着另一幅丑恶脸孔,该作何感想呢?
云莺孕期反应太过强烈,到底耐不?住隔三差五呕酸水,把刘太医给请了来,叫他看看是何毛病。
然后?刘太医就爆出了个更劲爆的消息。
“双生胎?”云莺知道自己脸上的表情一定跟听天?书一样,这?种?电视剧里的情节怎么?会发生在她身上?那几率跟中彩票也差不?多了。
刘太医赔笑,“……还不?一定能十分料准,再过数月后?请脉,当有七八成把握。”
他很?机灵没把话说死?,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云莺在刹那震惊后?已?平静下来,既来之则安之,她除了接受似乎也没有太好的办法,何况生育虽苦,总归怀上了,一次解决倒是好事——小说里头常说什?么?双生胎不?详,她经历的现实?倒是无?人这?么?想,当年她一个表嫂也是双胎,那家人乐开了花呢。
天?家就更不?会了,毕竟真的有皇位要继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