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晋却饱读诗书,知道太子妃不过在变相宣泄不满,但?,连三福晋都只装没听见,福晋更?不敢做声了。
一顿饭吃完,福晋好险憋出内伤,深悔不该来此地——瓜尔佳氏这个惯会取巧的,饶讨了四爷的好,却害得自?己被?人好一顿排揎,天底下的便宜怎么能被?她占尽了呢?
回府后,福晋叫人热热地上一盅普洱茶来,好驱散胸中浊气,想起有几日不曾问过弘晖功课了,让人将孩子带来。
苏媪讪讪道:“小阿哥在后院作耍呢。”
福晋蹙眉,“这个时辰?”
她明明交代过太阳下山前都不许出书房的。
苏媪劝道:“小孩子哪有不爱玩的,您别?把他?逼太狠,阿哥心里也不好受。”
“何?尝是我要?对他?严苛?”福晋叹道:“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不指望他?还能指望谁?”
苏媪劝道:“那?也犯不着步步紧逼,总得叫小阿哥喘口气,再说了,阿哥可是嫡长子,谁能越得过他?去??”
福晋冷笑,“说是嫡长,可你瞧西苑那?位……”
言毕却住了口不再往下说,显然觉着讳莫如深。
苏媪也没法接话,跟着福晋一起排揎瓜尔佳氏?福晋本不爱听,但?若交口称赞,福晋更?会不喜。当奴才难呀,碰上这样?心思重的主子,就更?是一桩苦差事,苏媪觉着自?个儿日后还是谨言慎行的好。
福晋忽道:“跟着弘晖的还是那?几个哈哈珠子?”
若真?有过分淘气的引得弘晖无心学业,怕是该换一换了。
里头就有苏媪娘家子侄,连忙分辩:“倒不干他?们的事,弘晖最近喜欢跟兄弟们一起踢球呢。”
福晋一怔,这话的意思除了弘曜显然还有旁人,弘曜倒是没得说,她跟瓜尔佳氏虽势成水火,但?也觉着那?孩子活泼讨喜,可是李氏的孩子……那?可是个愚顽不堪的傻子!
福晋顿时坐不住了,让苏媪去?把弘晖带回,傻子伤人不犯法,便真?有点三长两?短,她都没法问责。
苏媪迟疑道:“……应该不至于吧,我瞧侧福晋挺放心的。”
福晋嗤声,“侧福晋是个菩萨,可李格格的性情你我难道不清楚?”
不管李氏用什么法子走出东院的,福晋可不信她能从此改过迁善,尤其她又疑心是自?己害弘昐变痴傻的——当初是否赵嬷嬷做的手脚,已死无对证,但?人死为大,福晋念着旧仆的好,更?不可能去?跟李氏对质。
当然她也不能给李氏寻衅报复的机会。
苏媪无法,只得硬生生拆散了三兄弟的聚会,弘晖偷跑出去?很是抱歉,生怕母亲重责,低着头嗫喏不言。
看儿子满脸密密麻麻的细汗,福晋又有些心疼,让他?歇会子再沐浴更?衣,仔细受凉,至于阻止他?跟那?傻子往来,明日再说不迟——她得好好警告李氏,别?动些歪心思才好。
哪知还不待福晋行动,李氏却已哭天抢地告到四爷跟前,让把她们母子发落到庄子上自?生自?灭,好过让她们母子看人脸色受人白眼。
四爷听完始末,便觉着李氏太过小题大做,然而李氏却不依不饶,“横竖这府里人人都把弘昐当傻子看,何?必留在此处讨嫌,没的辱没那?些尊贵之人!”
四爷明知是在指桑骂槐,也只能叫她消停些,又对福晋道:“结伴蹴鞠强健筋骨,没什么不好,弘晖天天闷在书房,人都闷瘦了,合该走动走动。”
福晋无言,她正是不放心那?傻儿,又岂能对四爷明言?倒坐实了欺辱李氏母子。
李氏掩去?眸中自?鸣得意,袅袅婷婷来到福晋跟前,“妹妹一向心直口快,还望姐姐莫要?计较,我知道您待人是极好的。”
福晋冷眼瞧着她,李氏的变脸令她毛骨悚然,如同在身边养了条毒蛇,谁也不知什么时候会忽然窜出来咬上一口……但?,李氏若敢对弘晖下手,她绝不善罢甘休。
亏得李氏绊住了福晋,云莺的日子倒是自?在多了,只除了一桩小插曲——她劝四爷赴宴的事,不知被?谁传到德妃耳里,德妃委婉地将她叫去?告诫一番,叫她安心相夫教子,别?干涉内政。
云莺觉得这些娘娘是真?的挺有意思,明明一个个雄心壮志频频将手伸向前朝,却巴不得儿媳妇都是些半痴不呆的闷葫芦呢,果然屠龙者终成恶龙。
好在云莺是装惯了傻的——当然她智商本来也不高,那?张脸又生得极具说服力,一看就是个花瓶,云莺只简单阐述了一番对东宫繁华的向往,德妃便深信不疑了,这丫头原来只是想去?开开眼界。
可惜此等场合没有让侧福晋露面的道理,德妃忍着笑意,“待下次吧,下次有机会让老四带你过去?。”
云莺装出很高兴的模样?,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真?会糊弄人,除非福晋死了或是废了,她才有可能取而代之,但?,这怎么可能?当耳旁风听听就算了。
康熙风闻诸兄弟齐聚一堂和乐融融的盛况,也差人送了份贺礼过去?,叫太子心头愈发熨帖,以为峰回路转,然而中秋刚过,康熙便以雷霆之势下旨赐死索额图,其同党或被?杀、或被?拘禁、或被?流放,索额图两?个儿子亦相继被?处死,朝野无不悚然。
太子更?是汗出如浆,意识到自?己这段时日私下的“照顾”皇阿玛皆看在眼里,只是引而不发,谁知道这把火会烧到哪天,遂战战兢兢上了请罪的折子,求皇阿玛宽宥——太子的胆子终于被?吓细了。
云莺不得不感叹,旁人是打一巴掌给颗甜枣,到康熙这里却是给你颗枣再赏两?耳光,你还不得不感恩戴德,帝王心术委实难测呀。
额驸
许是云莺展示出贤内助的本色,德妃对她的态度终于又好了?些,得空也会?叫她带弘曜进宫请安,抄抄佛经、捡捡佛米佛豆啥的,但云莺觉着还不如让她自个儿待着呢,这档子?事既无聊又死气沉沉,何?况德妃说的那些八卦都不是她爱听的——无非嫔妃们?爱穿哪种颜色衣裳、御花园里的花儿朵儿都开了?之类。
云莺合理怀疑婆婆在放烟雾弹,那些热辣刺激的新闻都藏着掖着呢。
至于她这么走神会?否被佛祖怪罪,不肯降下福祉……云莺觉着自个儿已经够幸福了?,有疼她的丈夫,爱她的孩儿,她周遭的一切都井然有序运转着,还有什么可求呢?
德妃对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亦是无可奈何?,只不咸不淡重提子?嗣之事,她既然?拦着不许老四宠幸其他侍妾,自个儿总得担起开枝散叶的责任来,难道白吃饭?
云莺心说她可从没拦着四爷召寝,是您儿子?自?个儿不愿到别人屋里去,能?怪她么?
再说,生孩子?也不是她一个人能?完成的,与其催她努力,还不如让四爷多进补呢——晚年的四爷倒是沉迷丹道祈求长?生,幸好这会?子?的四爷还勉强算个唯物主义者,对什么丹药补丸敬谢不敏,云莺决定帮他维持好习惯,避免走上岔路,她还想老伴多活几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