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裴训月摇头,“宋三仙和化虚有过节,但她吃住都在店内,店内客人伙计众多,她没有作案时间。而且我问过三仙居的跑堂儿,他说宋三仙确实在前天晚上关店前,问他要过一些店里保存的金疮药。”
“所以,宋三仙一定没有撒谎。”裴训月说,“那么,就只剩下两种可能。”
“第一,密室不是密室。第二——”
“化虚不是化虚。”
众人沉默。“什么意思?”林斯致幽幽地问,感觉后背上起了一层粟栗。他进回明窟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感觉这地方着实阴森。
“意思就是,宋三仙那晚上遇见的,不是化虚本人。”裴训月接着道,“是雪夜中,一个人假扮的化虚。并且,那人就是凶手。”
“或者,是凶手之一。”宋昏补充。
“不错。”裴训月点头。
又是一阵子沉默。炉上铫子滚滚冒着热气。该添茶了,却无人动。老书吏忽然挑开门帘,打断四人谈话,“裴大人,朱府夫人请您去用晚膳。来接人的轿子已经等在门口了。”
“催得这么急,”裴训月道,“正好,我也想去府上一趟呢。”
四人出了僧录司,只见周遭竟然又是白茫茫一片。“回明窟里气候真怪,转眼又飘雪。”红姑叹气。
裴训月凝了神,将手伸出轿帘。只见一朵晶白雪花飘在她掌中,转眼融成水珠。
“朱府的湖,应该要结冰了。”宋昏在轿子后头,没头没脑地来一句。
挖眼金佛
(七)夜宴
很快进了朱府。
裴训月从轿帘中望,只见那门前二座巨兽口中竟然又燃起了明烛,粗如儿臂,比翠珠死的那夜火苗更旺,将整个朱宅西府照得恍如白昼。
西府宴客,东府自住。大宅门朝西,小宅门朝东。轿子从大门进,因此无需乘船,直接穿过花园便到了宴客厅。
几张大圆桌。朱知府和李明香已经入座主桌,其余人等则均站着等候。裴训月寒暄几句,不摆架子,直接落座,顺便问:“修儿呢?怎么不见他?”
“修儿被我送去天津卫的姨妈家照顾了。”李明香似是头风发作,叫了个小丫鬟,替她缓缓揉着太阳穴。
裴训月心里咯噔一下,同另一桌的宋林红三人远远对视一眼。
天津卫,距京城几百里,就算快马不停,还得跑个大半天。宁愿颠簸吃苦,也要把才八岁的小儿送出去。
这说明什么?
——朱府,待不得了。
裴训月面上淡淡,夹了口菜,却嚼了十几口才咽下去。
“裴大人,今天案子查得可还顺利?”朱知府见她吃得索然无味,问。
“案子上,倒是有些出乎意料的线索。”裴训月缓缓说,只见朱家夫妇二人,筷子均是一停。但他们谁也没主动出声。空气中似有股无形的暗流,漩涡般涌动在众人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