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月女神就在天上离群索居,她嫌少与其他女神来往,却从不孤单。无数星辰女神们陪侍在她左右。正所谓月明星稀,星辰只会在满月前后出现,她们会用发亮的银瓶盛装牛奶,直到倒满整条银河,有时是为狩猎归来的少女神洗浴,又或是让放下满月权杖的女神为重返荣光作准备。
莳萝悄悄从被窝下举起一只手,模仿着安柏的动作,两指捏成一朵莲花指,再一个倒转,食指和无名指成了狗耳朵,中指和大拇指模仿着小狗一张一阖的嘴巴。
她举起手对着亏月,想象着传闻中的黑狼是如何游过银河,吓跑那些晶莹可爱的星辰女神们,然后一口一口吃掉圆满的月相。这里都怪安柏太会说故事,形容得太入神,当时莳萝听得嘴巴馋,忍不住加了一句应该配牛奶,往银河捞一杯就有了,结果差点没被安柏拧掉鼻子。
莳萝看着墙上自己捏出的小黑狗,忍不住轻声斥责:“要你偷吃,要你偷吃,坏狼、坏黑狼、坏狗狗,汪汪……”
啪,有什么东西在身后掉落,莳萝眨眨眼睛,这才注意到角落多出另一道不速之客的影子。
她连忙起身。
是穆夏,少年高高瘦瘦,四肢纤细,肩膀宽阔,像是一把收封的剑安静地守在门口,几乎和黑暗融为一体。莳萝下意识要松一口气,这位狼骑士以安全为由一直有给自己守门的习惯,但她随即想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这家伙站在这里听多久了?
不知是谁先打破尴尬,也许是月光,它照亮少年的脸庞,就像打上舞台灯,逼他强行说出第一句台词。
穆夏有些局促不安:“我、我想妳睡了,打算放了东西就走,没想打扰妳玩……”
“咳咳!”莳萝差点没把肺咳出来。这只狼孩子怎么那么不懂事呢,有些东西看了就该知道不用说出来。
少女只考虑了一秒的杀狼灭口,最后还是点头让对方进来。
她尽可能不去看穆夏的眼神,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要多提点心,绝对不是因为说狼坏话被捉到什么……
穆夏还真带了不少东西回来,刚才掉在地上的是一团看着就很柔软的羊毛毯,另外是一罐黄瓜浆、捆成一卷的红色缎布、装有数颗晒干花苞的小竹篮,总之就是各种杂七杂八莳萝没见过也不知有什么用途的玩意,甚至还有一大块烟熏培根,以及一把小平底铁锅?
这家伙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终于把所有东西都放下来,莳萝这才注意到对方换下了马甲,换成了一件干净柔软的贝壳白长衫,难不成真的跳过河了?她有点紧张,见他的头发还是干燥蓬松,偷偷松一口气。
穆夏看着满床子的东西有些手忙脚乱,他先拿出平底锅,敲了敲确认它的硬度,然后在莳萝的目光下,往自己头上试戴了一下,最后他把那块烟熏培根放在锅底上。
莳萝:……我都看了什么东西?
终究不是那个刚出谷的小女孩,见多识广的月女巫深吸一口气,默念着爱与包容还有和平各种心灵鸡汤。
她异常耐心地等着七手八脚的少年,也许狼的脑袋也会随着月相变化?她想看这头小狼到底哪根筋不对,需不需要她接过平底锅将它敲回原位。
就在少女的手蠢蠢欲动时,对方竟主动将平底锅递了过来,莳萝一喜就要撸袖子提气,就听他充满自信道:
“妳试试看,听说这样就不会这么疼了。”
啊?莳萝拿起铁锅敲了敲,又看了一眼满床的小玩意,似乎越来越有印象;黄瓜浆沾红布可以止血;配戴晒干的霍香蓟可以安定妇女精神;在平底锅放一根培根顶在头上传说能吸收疼痛……
莳萝沉默了。
月女巫还真想起来了,却不是大女巫传授的知识,而是某些人类村落里令人匪夷所思的巫医和民俗疗法。
小女巫们下乡行医的任务除了救人外,就是辟谣,有时候任她们说破嘴皮子也没用,对方总能搬出一堆稀奇古怪的名字,说是一代代传下来的独门偏方,甚至说祖辈才是货真价实的女巫,她们是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