莳萝捧着热茶,肩上披有厚实的天鹅绒斗篷,大白鹅窝在身侧做靠垫。她看着窗外河面上的水花颤颤起舞,脑袋的思绪似乎也跟着沉入河底,满身的怠惰让她又有些昏昏欲睡。
话说,她真的在历练吗?
记得被奥雅拐出米勒谷后,一路颠沛流离,没想到误闯假狼村差点没命,之后又一个人在草原上流浪好几天,终于找到不错的住所,结果不到一天就被当作女巫扔入大牢,更别提之后……
所以现在这种吃饱睡睡饱吃的日子是怎么回事?莳萝用仅剩的一丝清明思考,突然听见对面传来细小的书写声。
穆夏正就着空酒桶做桌几,替那位老花眼的船长记账,算是打零工换住处。少年一杯苹果茶接着一杯,灯光下的脸庞异常专注。
对了,好像就是这家伙太能干了……莳萝福至心灵,脑袋迅速回想。
除了武力、还有交际、记账、操帆,甚至精通多种峻丽河不同的方言,之前还成功让一位布吉索斯的富商邀请他们入住几夜,轻松赚了一笔丰沃的盘缠。
这位狼骑士的家世没有说谎,他受过极为良好的贵族教育,有人将他视作继承人细心培育长大。
莳萝便是这样一边观察,一边拼凑出这位名为“穆夏”的狼人全貌。
明明是狼,饮食却尽量避开肉,想来有人从小就教他克制;熟悉船只操作和各地风土民情,也许成长地靠近港口?他会与红狼有关系吗?
这位狼骑士与人争辩不离神律,却能在其中钻出漏洞,甚至引用其他地方的法律,似乎并非自幼就在圣堂受洗,更像是在南方那些万神庙接受各地的教育。
偶而面对她的试探,穆夏有些惊喜,他也不否认,只是微笑不说话,大有她自己猜。
这故作神秘的狼人真是该死的甜美。莳萝恶狠狠咬了一口酥派,自从满月夜结束后,她就完全被打回凡人,比以前更容易饿和累。
“莳萝,妳睡了好久喔。”穆夏突然一问。
莳萝不以为意,大方承认自己又懒又废:“我又没什么事可以做。”
“但妳好几次连饭都不吃就直接睡了。”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笔,碧绿的眼眸看着烛火,其中有金斑点缀。
“而且妳心脏跳得很慢,彷佛死了一样。”
空气有一瞬间凝固。
不只是月女巫在观察狼,狼也在看着月女巫。
作者有话说:
奶茶想和大家宣布重大消息
今天排了四个小时终于看到牙医,医生说是急性牙龈发炎,但奶茶发誓刷牙已经刷得很干净,也戒掉含糖饮料了。所以医生第一句话就是问我是不是常熬夜,警告奶茶的牙周状况已经很差,熬夜会让免疫力更差,牙周会继续反复发炎(x_x)
奶茶在思考了一天后,决定这个礼拜先暂时隔日更。假日在多存些搞,看下礼拜能不能重回日更qaq
大家不用担心,奶茶过去纪录绝不会坑文!!!!!这篇文又是奶茶一直想开的构想世界,奶茶想以最好的状态写好写长,希望大家可以继续陪着我(>
ps:以前奶茶追文看到作者请病假,会觉得对方肯定是偷懒找借口,但真的熬夜赶文太伤身体了,奶茶不敢玩下去,下一篇文绝对全文存稿!!!!
禁忌女巫
“只因为我多睡了一会,就咒我死?”
芜菁正巧醒了,莳萝温柔地将大白鹅放在怀里,这只领域性极强的暴躁生物在少女的柔夷下被捏成一团绵白蓬松的云团,与主人漆黑滑顺的长发呈现美妙的对比。
但穆夏完全不敢大意,她总是给人这样的错觉,乍看下婉约柔顺的潺潺涓流,但一个不主意就会被底下崎岖顽固的溪石绊个狗吃屎。
从第一次见面就察觉到了,少女的外表是娇脆易碎的东岸瓷器,但骨子却酝酿着堪比玉石的硬度。这是一个极为倔强顽固的女孩,弄个不好就是宁可玉碎的决断。
“嫌我睡得多没关系,不需要咒人死吧。”她不急不缓地吞下一口酥派,甚至还有心情挑了挑下巴上的碎屑,彷佛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谈话。
“妳在隐瞒什么。”他完全肯定了。
茶杯在苦涩的熏香中渗出一丝苹果的芬芳,灵敏的鼻子嗅出不对,哪怕知道会撞个七零八落,但为了那一丝可能的甘甜,莽撞的野兽还是不愿意退缩。
“莳萝,妳身体不太对劲,这让我很害怕。”
察觉到穆夏的视线,莳萝下意识就想闪,可恶,这家伙的小狗眼攻势已经屡试不爽。
少年似乎意识到面对浑身带刺的女孩,没什么比剖开真心让她刺个痛快更来得有效的方法了。
怀有大鹅,无所畏惧,莳萝理直气壮:“整天坐船什么都不能干,我就是想睡觉打发时间,什么死不死的?你才让我害怕吧。”
莳萝感觉沉重的阴影压过来,她微微吸一口气,盯着茶杯上的倒影,就像英雄用盾牌的倒影躲避美杜莎石化的眼瞳。
无论是女巫和魔物,强大的魔力赐予他们一双动人心魄的眼神,轻而易举就能翘动人类的神智;伊拿和安柏都有着一双由天地酝酿的翡翠眼瞳,而穆夏是金绿相融,清澈的绿眨眼间就干涸在赤金的阳光中。
少年俯身下来,苦苦哀求着:“莳萝,我不是人类,所以我能发现人类察觉不到的东西。我无时无刻听得出来、闻得出来:妳正在变得虚弱。起先我以为妳是晕船,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告诉我什么原因好嘛?让我帮助妳、保护妳。”
哇赛,这都能闻得出来。莳萝差点没开口称赞他,但很快憋下去。
她很不合时宜地想到某则趣闻:小狗成天围着主人汪汪叫,最后才发现牠是闻出主人身体里的癌细胞肿瘤。
月女巫提起一口气,打断他:“穆夏,听好了,我是人类,还是一个女孩,而人类女孩子每一个月都会有一次虚弱的变化,我没有兴趣解释给你听,所以我要去请人代劳。”
在穆夏恳求和不安的目光下,莳萝没心没肺地吃完最后一口脆派,就抱着芜菁走出舱门。
舱房外的狭道没什么闲逛的客人,大部分都被船长的臭烟熏走了。雨还没停,莳萝尽可能沿着遮蔽棚绕到厨房,恰好看到厨娘苏珊正在削一大碗白薯。
苏珊看到莳萝嘴角还残留着早餐的碎屑,忍不住调笑道:“午餐就薯泥淋洋葱肉汁将就吃了,一碗大概比妳这张小脸还大上一倍,不准剩下啊。”
她虽然上了年纪,但笑起来有着甜美的酒窝,身姿依然婀娜,风韵犹存,听说以前是一位火辣的酒馆女郎,直到嫁给了一位水手。可惜两人没过上多久好日子,水手在一场风暴中失踪,成了寡妇的苏珊也就在两人相遇的淑女号上养家糊口,顺便思念亡夫。
莳萝做为点食成金的小能手,很早就和这位厨娘混熟了,每每总能从厨房捞到不少好料。
“不会是来抱怨派皮太硬了吧。”苏珊危险地削下一大片白薯片。穆夏刚才送来的早餐完全合莳萝的胃口,想来又是苏珊偷偷给他添了些好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