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
“胡说?叔叔可还记得,那个初雪的夜晚。你和大郎一道饮酒,但那天的酒有些烈,你喝下后腿软,行不得路,便留宿在大郎家。而后……当夜,你浑身燥热,迷迷糊糊间,有个女人走了过来。你将她压在床榻上……”
“住口!”
潘金莲回身,望着苏苏媚笑起来。
这件事,是真的。
苏苏知道,她再想办法也救不了眼前的女人了。
因为这个女人一心求死。
“叔叔,你忘记了吗?但是嫂嫂却会永远记着,那夜,叔叔你的力量,几乎将嫂嫂刺穿呢!叔叔,你同你那个镴枪头的哥哥,真是截然不同。”淫】荡的话语在这一刻截然转了弯,只听潘金莲的语调哽咽,似乎在低声啜泣。
“若是一开始,娶奴家的是叔叔……”
“你这个贱人!”刀深深地,刺穿了潘金莲。
苏苏惊声尖叫起来。
“真好,叔叔……”雪白的指尖在武松刀尖上轻轻划过,任由刀锋割破自己的手指,生命的最后,潘金莲竟然是笑了。
“真好,叔叔。”
她又说了一遍。又轻轻笑了,“叔叔也要记好了,武大那三寸丁不是男人,连自家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不仅保护不了,还是个镴枪头!是奴家,害死了武大,是奴家捂死了武大,是奴家,是奴家弄死了那个没用的男人!是叔叔你,睡了奴家。睡了你的嫂嫂。你早已经……背叛了大郎……”
“贱人!”
又是一刀。
“奴家是贱人,但就是这个贱人,跟踪西门庆,而后留消息给你……石板上的字是奴家刻的!”张开手指,她笑道,“看,嫂嫂的手上全是伤。因为嫂嫂担心,担心刻得不够深,叔叔看不见……担心刻得不够多,叔叔看不见……”
武松一脸愕然,手竟然轻轻颤抖起来。
“……叔叔不要忘了,杀了西门庆,你靠的是奴家,是奴家帮你杀的西门庆!没有奴家,你报不了仇!叔叔,记好了……永远……二郎……”
潘金莲伸手,手上满是血迹,她想要用手摸摸武松的脸,最后一次。
却被武松一把拍开。
武松眼神厌恶,看她的眼神就像看世上最污秽之物。
她却轻笑着,笑得比苏苏遇见她的任何一个时候都要灿烂,
尸身重重倒在水中,溅起污水漫天。
但潘金莲的脸上却在笑,她终于永远住进了武松的心里。
苏苏想起曾有一日,潘金莲对她说,“连西门庆都能有真情。一定也有一个办法让叔叔一生念着奴家”。
她似乎看见那个美丽的女人,佯装要在武大的故居等待武松,却又在苏苏离开的当会儿收拾好东西跟了上去,那个美丽的女人一路跟,一路寻找巨大的岩石刻字,不论风雨还是寒暑,走一路刻一路,刻得双手鲜血淋漓。
她似乎听见那个美丽的女人,潘金莲在轻声地说——
奴家帮叔叔监视仇人的动向,奴家替叔叔铲除仇人。
这样的话,叔叔,你愿意爱奴家吗?
爱或是不爱?
其实不重要。
如果叔叔不能爱奴家,那就让叔叔恨奴家。
一辈子恨……
恨得咬牙切齿。
这样,奴家永远都在叔叔的心里面。
在叔叔的梦里面。
盘旋。
盘旋。
盘旋。
让你永远也摆脱不了奴家。
直到叔叔死掉。
原来,金瓶情,水浒缘之起,都不过是一个女人爱到绝望。
但世上又有几个男人会深切的明白这种绝望的爱。
武松只是知道,却永远不会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