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子虚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苏苏立刻闭嘴,待回到客栈,才听花子虚悠然道,“那是皇上生平第一次写的字。”
苏苏一惊,她不过推测那应该是皇帝年幼时所作,却没想到竟然还是人生第一遭。
“那抹嫣红,是皇帝当时的奶娘不留意抹上的一抹唇间的胭脂。也正是这一抹胭脂,证明了这是皇帝头一次写的东西。花某曾无数次听花太监提起,太后诞下皇上后,体弱多病,无法哺育,当时宫中也无其他正在哺乳的嫔妃。内臣便推荐了一位娘家亲戚的媳妇做奶娘。那个奶娘温柔贤惠,在皇上身边五年,尽心竭力,最后皇上对她比对自己的亲娘还要亲密,也真是因为这种亲密,奶娘不久就被太后处死了。”
苏苏懂了。
“奶娘死后,皇上也在太后的示意下搬离了原本的居所,当时练字的纸也被烧掉。花太监偷偷藏了一张。”
“就是这一张?”
“只有这一张。他知晓这张纸的价值。留给花某以求天有不测之时保住一命。”
原来如此。苏苏心中油然而生一种不安,“这么重要的东西,你竟然愿意拿出来救那个笨蛋……”
“野猪精你倒是怎么样就怎么说。可这不过也就是一张纸而已。”花子虚笑道,“况且,花某不定再也用不着了。”说罢,他又剧烈咳嗽起来。身体在咳嗽中弯得像一只可怖的熟虾。咳着咳着,唇间留下血来。血滚落在苏苏的指尖,嫣红一片。
原本在外帮苏苏探听消息的小牛也在这一刻闻声而来,见到这一幕,脸色一片,哇一声哭了。
“别哭,花某还未死呢!”花子虚强颜欢笑,却依旧改不了面上的那抹死色。
“你……究竟得了什么病?”苏苏问,她觉得自己的手在发抖。
作者有话要说:
☆、六十一
回答苏苏的是花子虚长时间的咳嗽和丝绢上的鲜血。
结结巴巴,苏苏头一次发现说话是这样困难,“……痨、痨、痨病?”
花子虚苦笑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苏苏开始紧张。痨病,也称肺痨。
医学名称为肺结核。
“可是,在这个世界,没有香烟,没有雾霾,没有化工污染,怎么会得那种病?还是说,你小时候受了伤,还是遗传,还是……”来了这么久,也经历了一些风浪,这却是苏苏最为手足无措的一次。
花子虚却只是笑着,抚了抚胸口,靠上灰墙,悠然道,“不过是一死。野猪精曾问花某为何帮忙……”
……
“所有言语不过是虚妄,一切或许只是因为花某就快死了。”
张了张口,苏苏没说话,只是走去轻轻拉住花子虚的冰凉的手,放在手心暖着。头顶上的嫩叶被风吹得刷刷作响,几月后,这里就会成为蝉的地盘吧?
“如若西门大哥出狱时花某还未丧命,野猪精,咱们仨一道南下去临安吧!花某还未去过临安,只听说那里只略逊于东京城。那里一定有娇媚的女子,伟岸的男人。什么样的人都行,只要能让花某倾心。”说罢,沉沉闭上眼。
“一定会遇见的。”将花子虚的紧紧握住,苏苏笑道。
一定会遇见的,她会祈祷,会向上天祈祷。祈祷花子虚能邂逅一段最深入骨髓的情爱。一瞬也好,一世也罢。
因为一个人,实在是太孤独了。
扶花子虚躺好,苏苏问起小牛打听到什么消息。
但小牛什么都没有探听到。整个京城都寻觅不到那个叫做庞春梅的女人。言罢,小牛有些懊丧。苏苏赶忙安慰他,并招呼小二给他准备吃食。
难道庞春梅已离开京城?
苏苏不知是否是自己多心,但她总有一种感觉。
庞春梅并没有离开。
又生了事端。
楼下一阵混响,来了一个男人,点名要见番婆子……
也就是苏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