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发烧……”
“在下家中自然有药铺。”话说如此,西门庆却脚步踉跄,才走出几步就摔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苏苏刚想扶他,却又被他一把推开。身子靠着墙,他虚浮前行,苏苏又想去扶他,却还是被他闪过。
苏苏索性转身。
“你不理在下了吗?”他的声音低落。
苏苏不动声色,她本想立刻去寻玳安来,却又担心他这幅样子再淋雨迟早发烧成傻子。便又转身,决定先将他带回家,再做定论。
靠着墙,浑身湿透的西门庆眼神看起来轻飘飘的,就像一个被淋破的纸人。
将他扯入屋中,脱下他湿透的衣裳,再给他擦干身子,整个过程中,苏苏都很小心。西门庆似乎很难受,每一句话都有气无力。
安顿好他,她立刻跑去西门庆府中找玳安,可管家却说玳安陪着大官人进货去了,同行的还有隔壁的花子虚。
苏苏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虽不知玳安做了什么手脚,但没有人会去她家接回西门庆却是明显是事实。她不想再同他有关系,他却一意孤行地黏了过来,用那种悲伤又绝望的方法。
她只得去西门庆家开的药铺,可没有一家药铺你的坐诊大夫愿意同她走一趟,那自然也是玳安安排下的。没办法,她苏苏只得寻了个别处的大夫先给西门庆看病,再用山林野猴的威势逼着城里的半大小子给西门庆抓药。
待折腾完这一切,她的伤风也好得差不多了。
回到家中给西门庆煎好药,将药端给西门庆喝的时候,他似乎比之前好了不少。
“苏儿,果真是个好人。”头靠在苏苏胸口,西门庆正想进一步亲近,却又被她闪过。“喝药。”苏苏干巴巴的说。
西门庆嬉笑了两声,声音有气无力,“苏儿还在乎在下就好,苏儿还是个好人就好。幸而,苏儿是个好人。”
鼻翼里哼了一声,苏苏捏着毫无反抗能力的西门庆的鼻子给他灌下药,那药苦得西门庆几欲喊救命。
“大夫说放些多放些黄连也没关系。至多死个人。所以我搁了比药材多一倍的黄连。”苏苏面不改色。
西门庆心里叫苦不迭,面上却依旧云淡风轻。接连喝了两日的黄连汤,原本就伤风的他更是气息奄奄,他本以为可以博得苏苏的同情,苏苏却铁了心要将他逼走。
她永远会同他站在一起,但这不等于她会同他牵着手。
最终,心疼主子的玳安受不了了,主动将西门庆迎了回去。
苏苏的世界清静了。
生活回到正轨。
但以西门庆的个性……
作者有话要说:
☆、三十二
西门庆病才好,就托玳安带话,说要同苏苏谈生意。苏苏本不愿意再接触他,可玳安却说什么大官人在钱方面异常理智,绝对不会带任何个人的感情,说得她不去都不行。
谈生意的地方在城郊的一处长亭。玳安介绍说,走过长亭就算是出了阳谷县,文人雅士都爱在此替友人践行。苏苏到时,西门庆看似已来了很久,桌上摆着一些简单的吃食,坐在桌旁,他一边剥着瓜子,一边同身边的应伯爵时不时闲谈两句。无论何时见到应伯爵他都是那副样子,神色间的恭顺只多不少,无论西门庆说什么,他都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
苏苏很不喜欢应伯爵,但玳安说,每个达官贵人身边都喜欢养条狗,如果少了那条狗,生活岂不是少很多乐趣?对这个说法,她不置可否。
但看见花子虚却是她意料之外的事情。说实话,苏苏对原著中的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白面书生的兴趣只在保住他的性命上。可花子虚是有权有势的花太监的亲侄儿,虽说花太监已死,但以往的关系还在,说不定这个男人还同朝中的大太监有些关系。如若日后蔡京打算将西门庆变成一颗弃子,在这个时代除了淫】魔就认得草寇的苏苏还得靠他。
苏苏觉得自己想得太多,但多准备条路,终究是对的。
看见苏苏来了,西门庆约略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花子虚更是敷衍了事,唯有应伯爵,摇着尾巴就靠了过来。
这点让苏苏很有些受用,也真正深入理解玳安的含义。
在席间坐下,大家客套了几句,就直接聊起了这一次的生意。西门庆同苏苏的想法在某些地方很有些相似,他似乎也打算借助花子虚认识的那几个朝中的太监的力量,但是,他打算一次性做到位,将苏苏做的那些珠花献给宫中的那些高贵的女人。
花子虚对西门庆的想法满口称赞,却提出了一个疑惑,那就是宫中的女人什么没见过?她们身边围聚的全是大宋最顶尖的首饰匠,所用的珠宝是最精致的,最美丽的,也最为豪奢的。单凭苏苏那点初出门的手艺,怕是合不了她们的心意。
苏苏口头不说,心中却有几分赞成花子虚。她在历史书上见过不少古代的饰物,每一件都精美绝伦,凭她现在的本事去京城寻立足之地,她自己都觉得还不够资格。虽说她以前做的那些东西也被西门庆选了几样最为精致的送往东京城的首饰庄,也都卖出了一个好价钱,还得到了接连不断的订货,但就算是京城,也有皇城内外之别。
贸然将她做的那些东西送入京城,成功的机率应该不大。
西门庆将目光转向她,“苏儿如何看?”
苏苏的看法同花子虚差不多,但为了有所区别,她提出让西门庆帮她在本地寻几个首饰匠当师傅,只要能学会这个时代独有的焊接宝石的方法,她相信她能做得更好。将来入真要将东西卖入皇宫,机率也更大些。
当然,她有这样的想法并不单是为了卖出个好价钱,而后进皇宫这类事情,苏苏根本不知道自己何时能回去,既然如此,总得做点什么安身立命不是?金人入侵后不仅从皇宫带走了皇帝和皇帝的老婆,还搜刮了不少有名的工匠带至塞外,那些工匠在塞外可活得比皇帝爷滋润多了。如果逃不脱金人的铁蹄,她就得让自己成为金人眼中那个最不可替代的人才。为了这个,现阶段的努力尤为重要。
苏苏和花子虚都这般看,西门庆也索性让步,他又问起花子虚的舅舅花太监以前在朝中认识的那些人是否还有同花子虚有联系的。花子虚略作沉思,倒也说出几个人名来。
苏苏赶紧将那个几个名字吞入心底。
生意就这般谈到终点,又闲谈了几句,花子虚家的仆人忽然来寻他,说是夫人李瓶儿病重,请他速速回去探望。得知这个消息,花子虚眉头明显皱了一下,似乎在他看来,结发妻生病实在是一件扫兴的事情。但他还是得回去,略微作别,花子虚只得怏怏不乐地先行离开。为了照顾他,西门庆派出了玳安和应伯爵,顺便带走了马。
待苏苏回过神来,快马留下的烟尘都已消失不见。
西门庆抿着清茶,不动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