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老夫人听到刘意映到了,赶紧出来迎接。
“母亲,何事叫女儿过来?”刘意映拉着母亲的手,急忙问道。
田老夫人抬头看了刘意映一眼,说道:“今日早上,瑶君醒过来之后,便如常人一般了。”
听到陈瑶君终于清醒,刘意映笑道:“那可是好事啊!”
“嗯。”田老夫人重重点了点头,又说道,“不过,她对我说了一些事,我觉得有必要叫你过来听听。”
闻言,刘意映一怔,问道:“什么事?”
田老夫人没有明说,只说道:“你先随我来!”说罢,便转身向后院走去。
刘意映不敢耽搁,赶紧跟了上去。
虽是冬日,但今日却是艳阳高照。刘意映一进后院,便看见陈瑶君正坐在莲花池畔,怔怔地望着一池如镜的湖水,似在想着什么事。
“瑶君,意映过来了。”田老夫人远远地便叫了起来。
陈瑶君身子一震,缓缓转过头来,望向刘意映。此时,刘意映虽然换下了宫装,但一袭蜀锦华服,仍然彰显着她尊贵的身份。是了,她现在是皇后,曾几何时,自己也是皇后,可惜江山易主,斯人已逝,所有的一切,都不一样了。想到这里,泪水渐渐模糊了她的双眼。慢慢地,那走过来的人影似乎变成了自己,曾经的大齐皇后,她脸上不禁绽出一个凄惋的笑容。
看着陈瑶君又哭又笑,田老夫人吓了一跳,以为她又魔怔了,忙叫道:“瑶君,你怎么了?你还认得我吗?”
陈瑶君忙将面上的泪水拭去,对着田老夫人笑道:“母亲,我没事,只是好久没有看见意映,有些感慨。”
刘意映走上前来,对着陈瑶君关切地问道:“嫂嫂,你身子可是大好了。”
陈瑶君笑着点了点头,叫道:“多谢意映……”说到这里,她突然顿住,苦笑道,“不,现在应该称皇后娘娘了。”
“私下里,我们姑嫂不用讲究那么多。”刘意映很自然地拉过陈瑶君的手,一脸微笑。
“多谢皇后娘娘体恤。”陈瑶君涩然说道。
刘意映知道,陈瑶君也曾为后,如今却要她称呼自己为皇后,她心中定然难受。于是,她笑了笑,又说道:“嫂嫂,以后我们私下见面时,你还是称我为意映吧。”
陈瑶君低着头没有说话。
“以前兄长还在之时,嫂嫂待我如何好,我一直记在心里的。”刘意映拉着陈瑶君的手,动情地说道,“我不想如今与嫂嫂生分了,不管我是皇后还是昭平公主,我都是阿哲、阿安的亲姑母呀。”
听到这里,陈瑶君鼻尖一酸,含泪笑道:“好,意映果然还是与以前无两样。”
听到陈瑶君又称自己为意映,刘意映笑着说道:“嫂嫂,这样才是。”
“对了,瑶君,你把你那日在五螺山听到的事情跟意映说一说吧!”田老夫人说道。
“母亲,究竟什么事?”刘意映好奇地问道。
田老夫人转过脸来,望着刘意映,一脸凝重地说道:“是关于你兄长的死因。”
刘意映一怔,随即心头一颤。刘祯的死,一直是她与司马珩之间的一道鸿沟,虽然她为了阿慎和两个侄子,努力想要将这道沟填平,可是,无论怎么填,那沟依然还是在那里。有时午夜梦回之时,她似乎看见刘祯拉着她的手,质问着她,问她为何忘了杀兄之仇,问她为何与仇人同床共枕,替仇人生儿育女。她好不容易自欺人地将这些隐藏起来,难道,陈瑶君想起什么事,又要将自己的伤疤血淋淋地揭开吗。
想到这里,刘意映启开颤抖的双唇,说道:“嫂嫂,你听到了什么?皇兄究竟是怎么死的?”
陈耀君仰起苍白的脸,颤声说道:“意映,杀死陛下的人,不是司马珩,而是张煊。”
刘意映一听,大为震惊。张煊?他为何会杀皇兄?她摇了摇头,不相信,说道:“张煊与皇兄从小一起长大,情分非浅,他怎么可能杀皇兄啊?”
“司马珩说是张煊杀的陛下,我原本也不敢相信,可是,张煊他自己都认了!”陈耀君一脸悲戚。
“他自己承认了?”刘意映一愣,问道,“可他为何要这么做啊?”
陈耀君浑身一颤,双眼紧紧地盯着刘意映,缓缓说道:“当初,陛下为了阻止你与张煊定亲,毒杀了老敬国公。张煊因为重孝在身,你们的亲事便拖了下来,陛下才将你指婚给了司马珩。”
“可皇兄他为何要杀老敬国公啊?”刘意映问道,“他可以直接把我指婚给司马珩便是啊。”
“你与张煊的婚事,是你父皇定下的。当时太后已经与张太尉议亲了,他做儿子的,怎么能反对?他只有这样做,才能将你的婚事拖下来,再慢慢说服太后改变主意。如若不然,你怕是早就嫁给张煊,又怎么可能嫁给司马珩,帮他打探消息啊?”陈耀君苦笑。
“原来,阿祯打得是这个主意!”田老夫人失声道,“他当初可是对我说,是要保住意映,才让她嫁给司马珩的,不然,我怎么会不顾先皇的意思,取消她与张煊的婚事。”
“可没想到的是,司马珩早就猜到陛下的用意,反而利用意映来骗了他,害得他失了刘氏三百年的基业,身死异乡。”陈耀君抹着眼泪。
刘意映低下头,默不作声,心里却难受到了极点。
这时,田老夫人拉过她的手,长叹一声,说道:“意映,如今事情已经这样了,再自怨自艾也无甚用。虽然司马珩夺了刘家的天下,但他最终没有杀你兄长。而且如今他为帝,你两个侄儿还要靠着他的荫庇才能平安长大,你对他也莫要再心存芥蒂了。”
“女儿明白的。”刘意映垂泪道。
正在这时,有婢女进屋禀报说,李夫人在外求见,说想要探望二姑娘。
闻言,田老夫人点了点头,说道:“请她进来吧。”
“是。”婢女行了一礼,走了下去。
刘意映知道,这婢女口中的李夫人,指的便是原来刘祯的贵妃李仪韵。当初,她回了雒阳后,产下一女。在司马珩与刘意映和离后,她曾叫叔父来跟司马珩提起两家结亲之意,却被司马珩断然拒绝。后来,她也就死心了,在家人的安排下,嫁给一位世兄做续弦。
田老夫人回到雒阳后,念及她那女儿毕竟是刘家的骨肉,不明不白地养在别人家中,怕她受委屈,便让刘意映去跟司马珩说,让他帮忙把那小女娃从李仪韵那里要了过来。这女娃是刘家的人,刘家要她归宗,李仪韵也无话可说,只得将女儿交了出来。可毕竟母女连心,李仪韵也时常会过府来探望女儿。想到血脉亲情是怎么也割舍不下的,田老夫人也不阻止她们母女相见,只要她过来,便让她与女儿相见。
不过,刘意映对李仪韵始终还是有些解不开的心结,听说她要来了,便站起身来,对着田老夫人说道:“母亲,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