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生她的气。”司马珩缓缓坐了下去,眼中仍是一片虚无,“她说的也没错。对刘氏皇朝来说,我的确是乱臣贼子。”
李仪韵没想到司马珩会这般说话,一时不知该如何接下去。顿了顿,她才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司马珩默了半晌,说道:“既然她想走,我便放她走!”
听了这话,李仪韵一怔,随即心底一下便放松了。虽然司马珩没有如她所愿地与刘意映反目,可他居然愿意将刘意映送走,对她来说,也算达到了目的。
想到这里,她抬起头来,对着司马珩笑了笑,说道:“如此倒也好。既然留不住,暂且放了她,说不定她吃些苦便回心转意了。”
司马珩黯然垂下眼,再未说话。
刘意映与秋霜在套马坡的西面等了半晌,也不见有人前来。
这套马坡在风口处,秋霜怕刘意映在此呆久了会受风寒,便劝说道:“公主,我们等了都两刻钟了,还不见人来。这里风这么大,公主金枝玉叶,哪受得住呀?”说到这里,秋霜扶着刘意映,往避风的地方走去,边走边说道,“不如公主先回帐中去,奴婢留在这里等他便行了。”
刘意映摇了摇头,皱着眉头说道:“秋霜,不用等了,不会有人来的,我们这就回去吧。”说着便迈步往营帐走去。
听刘意映如此说,秋霜一愣,忙问道:“公主,你这话是何意?”
刘意映看了秋霜一眼,缓缓说道:“到了这个时候,给我留信那人都没出现,只有两个可能。第一种可能,那人真是皇兄派来接应我的,他没来,应该是有意外之事将他绊住了。现在过了时辰这么久,出于安全考虑,他应该不会再来了,应该会另找机会再约我见面。”
“那第二种可能呢?”秋霜问道。
刘意映脚下一顿,然后转回头来,望着秋霜,一脸凝重地说道:“第二种可能,那人根本不是皇兄派来的。”
“不是陛下派来的?”秋霜疑惑道,“可那封信又如何解释呢?”
“那封信是真实的,只是写信的人并非皇兄手下之人,而是另有他人将信放在那里试探我。”说到这里,刘意映苦笑道,“只要我出现在套马坡西,那便已经中了别人的计了。”
“公主,那信上有皇家印记,普通人可拿不到。”秋霜似是不太相信,“陛下离开皇宫的时候,将带不走的印信都叫人烧了的,应该不会有人拿到的。”
刘意映轻叹一声,说道:“皇兄走得那么急,能保证把所有的印信都烧掉吗?更何况皇宫如今都在司马曜的掌握之下,他又何愁拿不到一个小小的信封呢。就算都烧了,他不可以叫人再做一封吗?”
秋霜一听,倒吸了一口冷气:“公主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司马曜这老贼所设的计?”
“除了他,我也不知道谁还会有意映设计于我。”说到这里,一阵风吹过,刘意映觉得有些冷,将身上的大氅紧了紧,然后又说道,“只是我还没想明白,他唱这一出戏意欲何为。”
“公主,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秋霜一脸忧心地问道。
刘意映叹了一口气,说道:“还能怎么办?只能静观其变。”
两人说话间,已慢慢走回了营地。刘意映并没有回自己的营帐,而是径直往司马珩的营帐走去。刚走近,只见有侍卫行了一礼,然后说道:“公主,将军此时不在帐中。”
刘意映一愣:“他去了哪里?”
“将军去丞相大人那里了。”侍卫回答。
司马珩去找司马曜了?刘意映一愣。想到今日在套马坡之事,她心底隐隐有了些许的不安。难不成司马曜试出自己想要离开,然后叫司马珩过去,要将此事告诉给他?
可自己终究是要离开的,他迟早也会知道。想到这里,她吸了一口气,然后对着侍卫说道:“待驸马回来,你告诉他我来找过他,让他回来后来我帐中一趟。”
“是,公主。”侍卫拱手行礼。
刘意映便回了自己的帐中,想着等司马珩归来后,问问情况再说。
可她一直等到戌时,也不见司马珩的人影。她不知他这次去司马曜处怎么会这么久,实在忍不住,便让秋霜出去查看一番。没想到秋霜出门不久,便返回帐中,快步走到她面前,急切地说道:“公主,驸马帐中亮着灯呢。好像他人已经回来了。”
“什么?”刘意映一愣,随即说道,“那我去看看。”说罢便放下手中的书,起身出了帐子。
她走到司马珩的帐前,对着先前与自己说话那侍卫问道:“驸马回来了?”
“回公主,驸马已经回来了。”侍卫应道。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她又问道。
“已有半个时辰了。”侍卫躬身回答。
刘意映一怔,又问道:“那你有跟驸马说我来找过他吗?”
“小人说过了。”侍卫回答道,“小人还说了公主请将军过帐叙话。”
闻言,刘意映一呆,随即又问道:“那驸马听了可有说什么话?”
侍卫回答道:“将军说他知道了,然后便进了帐,再没出来。”
他回来了,知道自己来找过他,知道自己让他到自己帐中来,但他却置之不理,这是为何?想到这里,刘意映感觉事情真的有些不妙了。她犹豫了片刻,然后快步上前,掀起帐帘走了进去。
一进帐,她便看见司马珩定定地跽坐在书案前发着呆,案上的公文合在一起,没有翻动的痕迹。范元站在他身后,脸上隐隐有不安之色。
看见刘意映进了帐来,范元一愣,然后行礼道:“公主,你,你来了。”
听到范元叫出“公主”二字,司马珩的身子微微一震。他缓缓转过脸来,双唇紧抿,定定看着她。
刘意映只觉得他的两只眼睛仿佛利箭一般,似乎将她的心也穿透了。她越发觉得心虚,对着司马珩挤了一个笑容出来,说道:“驸马,你怎么回来了也不过来啊?我还一直等着你呢。”
司马珩紧紧盯着她,缓缓说道:“范元,你先出去,我有话与公主单独说。”
“是。”范元瞅了刘意映一眼,然后向司马珩行了礼,便退了出去。
见司马珩叫范元出去,刘意映心中愈发不安。她强笑着走到司马珩面前,问道:“驸马,你有何话要与我说?还要将范元打发出去呀。”
司马珩垂下眼,指了指书案对面的蒲席,对着刘意映说道:“还请公主坐下说话。”
“好。”刘意映笑了笑,然后跽坐在司马珩的对面。
她抬起头,看着司马珩沉下眼,睫毛微闪,目光聚在书案某处,似乎在冥想着什么。她轻轻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驸马不是有话与我说吗?怎么这时又不说话了?”
闻言,司马珩神情微微一动,然后缓缓抬起眼来,望着刘意映问道:“公主,我有话想问你,还望你与我具实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