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李渊他没有骗我,是真的!四皇叔与皇爷爷同时被害,二皇叔和两个弟弟也被宇文化及这逆贼所害了!皇祖母被囚禁起来了!”杨侑说完又大哭起来。
“什么?二哥和四弟也……也不在了?”杨洛只觉得心像被人剜去一般,痛苦难耐。
二哥,从小爱护自己的二哥,真的不在了?还有四弟杨杲,他才十二岁啊,聪明可爱,就这么走了?
“你哥哥杨倓和杨侗呢?”杨洛问道。
“大哥发觉宇文化及有谋反之心,前去给皇爷爷报信之时,被他们杀了……留守洛阳的二哥杨侗,被元文都等人拥立为帝!”
听了杨侑的话,杨洛心中悲恸不已。
一夜之间,风云变色,杨家的男丁似乎都被杀尽了。
如今,父皇这一脉便只剩下杨侑与杨侗二人了。杨侗虽然被拥立为帝,但杨洛心中明白,他与杨侑一样,只是一个傀儡而已,而站在他背后的人,在时机成熟之后,随时可能取他而代之。而他们被取代后,便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杨洛低头望着伏在自己身下的杨侑,泪如雨下。如今,在大兴,只有自己和杨侑相依为命了。杨洛知道,现在还不是悲痛的时候。杨侗怎么样,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自己无能为力。但无论如何,自己要保住杨侑,也许他就是父皇唯一的血脉了。
她蹲下身子,抱住杨侑,想说话,却说不出来,只有眼泪哗哗地流下,半晌,她才强忍着眼泪说道:“侑儿,自古覆巢之下难以完卵。李渊之前拥你为帝,只是因你皇爷爷尚在人世,他为了堵住天下人之口,不得不如此。如今,你皇爷爷……已经不在了,大隋已经没有了,李渊这老贼肯定很快便会对你有所动作的!”
“姑姑,那我该怎么做啊?”杨侑抬起无助的泪眼。
“侑儿,现在你和侗儿是父皇唯一的血脉,侗儿能否留得住,姑姑无法知道,但你……姑姑就算拼了命,也会保住你的。如今这大兴城,早已李家的天下,我们姑侄俩,根本无力跟他们抗衡。侑儿,答应姑姑,无论李渊问你要什么,哪怕是这皇位,你……你都由他去吧!”
“姑姑,侑儿不想那么没骨气!李渊真的想做什么,我死也要与他拼一场。”杨侑口气突然坚定起来。
杨洛却摇了摇头,“侑儿,我们杨家男丁差不多已经被杀尽了,你不能再去以身犯险了!”
“姑姑……”杨侑心有不甘。
“听姑姑的话!”杨洛含泪说道:“父皇死了,大隋也没有了!姑姑现在只有你了!姑姑不能看着你去送死!如果你不答应姑姑,不听姑姑的话,那姑姑立刻撞死在这柱前!”说着杨洛作势就要往柱上撞去。
杨侑见状吓得一紧抱住杨洛的腿,大声哭叫道:“姑姑!你不能不要侑儿!你不能不管侑儿!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
杨侑的哭声狠狠地揉在杨洛的心上。杨洛闭上眼,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滴,似乎这一生的眼泪都要流尽了。半晌,她才哽咽着说道:“侑儿,君子审时度势而行!以后的路再艰难,姑姑陪你!”杨洛低下身来,抱住杨侑。
“姑姑!”杨侑大叫一声,姑侄抱头痛哭。为失去的亲人而哭,也为大隋而哭,更为自己未知的命运而哭。
好不容易将杨侑劝去休息,杨洛走出大宝殿,望着幽深曲折的宫道,心中一片悲凉。自己在杨侑面前虽然强作坚强,其实内心却十分迷茫,不知以后的路应该怎么走。她知道,杨广这一死,她和杨侑再无靠山,只能是任人宰割的羔羊。看来,想要保住杨侑的命,还得从长计议。
次日,大兴宫披上一片缟素,为杨广举哀。有些面子上的事,李渊还是要做的。
杨洛换上一袭白裙,开始替父兄守孝。
她独自站在宫墙上,望着雄伟的大兴宫,一脸的肃穆。她知道,这大兴宫变色的一天,应该很快便会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晚上朋友取餐,十一点才回来,弄到现在才完!有点晚了!
☆、屈身求人
夜已黑尽,大兴宫琼湖边,有一方桌案设在湖边,案上放有一些祭品。正中摆放着三个牌位,分别写有“大隋世宗皇帝之灵位”、“大隋齐王之灵位”、“大隋赵王之灵位”。
桌案前,杨洛与杨侑两人身着孝服,正在祭拜。
今日是杨广、杨暕、杨杲的“末七”之日。
“皇爷爷、二皇叔、四皇叔,今日是你们尾七之日,侑儿和小姑姑特在此为你们送行。过了今日,你们便可前往西方极乐净土,那里干干净净,没有阴谋,没有权势,只愿你们从此在那一方天地,能够得到永生。”说完,杨侑与杨洛深深地叩下头去。
这些天,眼泪太多,杨洛的双眼早已红肿。
起身后,杨洛与杨侑将四十九盏莲花灯放在琼湖中。琼湖已开了闸,莲花灯将随着玉渠流出宫去,流到很远很远的地方。他们相信,这莲花灯会载着杨广父子三人的魂魄,前往西方极乐世界,让他们得以永生。
祭拜完毕,夜色已深。
“姑姑,让侑儿送你回去吧!”杨侑说道。
杨洛摇摇头,“姑姑想在宫中走走!”现在已经到了如此境地,说不定哪天便会被李渊赶出宫去,她想再好好看看这个从小生活的大兴皇宫。
“那好吧!姑姑自己多加小心,刚刚陈福传话,说是唐王有事找我,侑儿便先回大宝殿了!”杨侑说道。
“去吧!”杨洛说道:“记住那天在大宝殿中,姑姑跟你说那些话!切莫逞一时之气!”
杨侑点了点头,“侑儿记住了!”说罢杨侑便与随从匆匆而去。
看着杨侑的背影渐渐远去,杨洛回头对着紫忆、秋芸等人说道:“你们也别跟着本宫,本宫想一个人走走!”
秋芸犹豫了一下,“公主,你一个人啊?”
“嗯,就我一个人!我想安静一下!”杨洛说完便穿过玉带桥,走向深处。
见秋芸望着杨洛的背影,一副不放心的样子,紫忆上前说道:“秋芸,别担心。这宫里禁卫森严,公主自小便在宫里四处行走,不会有事的。”
“嗯。”秋芸回过头,对着紫忆一笑,然后便招呼着宫女收拾起祭桌来。
杨洛一个人在宫里盲目地走着,没有方向。
她记得杨广刚刚即位之时,那时父皇母后和皇兄皇姐都都住在大兴。父皇虽不喜自己,但当时杨昭、杨暕已出宫另住,姐姐杨若也已出降,母后身边只有自己一个孩子,母后对她还是颇为疼爱,常带着她在宫里玩耍。那曾经是她最快乐的时光了。
后来父皇母后带着兄姐去了洛阳,独独把年幼的杨洛留在了大兴宫,她没事便一个人在宫里乱窜,外人只道是她顽皮,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想要找寻亲人曾经的脚步。
在这棵桃树下,杨暕曾爬上树摘过桃子给自己吃;在那张石桌前,杨昭教她写过字;这条宫道,母后曾无数次牵着自己的手走过这里。甚至不喜欢自己的父皇,也曾在琼花树下,夸赞过自己长成后定能貌比琼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