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吃饭的时候,说那恶心事,你是成心不想我吃好,是不是?&rdo;游淑容摔下筷子,就着游畅开的头说下去:&ldo;你跟他以后再也不会见面。我过两天去韩国开会,你不是暑假了吗?我让你杨叔给你找个实习单位。&rdo;&ldo;我电台……&rdo;&ldo;不会影响你电台的工作,&rdo;游淑容再次打断儿子的话,&ldo;你半天实习,半天做你电台的职,晚上给我搬回来住,我随时打电话给你,你别给我在外头鬼混。&rdo;游畅低头不说话,手指头弄着筷子,他刚洗过澡,头发在清晨的阳光里蒸干,显得蓬松细软。他从小就这样,不同意不高兴的时候,也不会跟自己争执,要么如此消极抵抗,要么逆来顺受。可是,游畅现在长大了,尤其这两年,主意正,不好管。&ldo;敢把我的话耳边风,你试试?别逼我辞了工作,回家来看管你,&rdo;游淑心中有气,难免口不择言:&ldo;我这辈子都给你拖累,别老了老了,还得跟你操这份儿心!&rdo;游畅全身僵硬,如附冰窟。骄阳如火,于海洋将行李塞进后备箱里,关严实了,回头看见游畅揣着手,站在旁边看着,眼里有些哀愁。&ldo;上车吧,怪热的。&rdo;说着给他拉开了车门。游畅走了过来,在他身上磨蹭了下,才钻进车里。于海洋甩上车门,也上了车,&ldo;真的需要这么做吗?&rdo;游畅提出要搬回家的时候,于海洋情绪上颇为抵触。他觉得既然已经出柜,连自己妈那里都过了关,怎么又弄到两人要分居?游畅已经把于海洋的脾气摸得算清楚,明白他这是心里不痛快,没好意思发作而已。&ldo;就算咱俩出了柜,我妈不是一天两天能说服的,&rdo;他只能好言相劝,虽然这个时候,他也挺需要人来安抚自己的,&ldo;如果一开始就谈崩,那以后怎么办啊?你不还打算长期抗战的吗?&rdo;&ldo;要抗战,也得先宣战啊!&rdo;于海洋直视着游畅,&ldo;你跟你妈说了没有?&rdo;游畅一时没反应过来,抬眼恍惚一阵心烦:&ldo;还能说什么?咱俩的事呗!你跟你妈说了吗?&rdo;&ldo;她……不是都看见了吗?&rdo;游畅确实没有仔细在想这事儿,脑袋里都在琢磨怎么能蒙混过关,好在晚上抽空出来找他。&ldo;我说的是,你的心意!你对我的感情!那些她不是看不见嘛!&rdo;&ldo;哦,没,没呢,&rdo;游畅在于海洋的逼问里,显得心虚,&ldo;她已经很抵触了,我这时候说,她不是更反感吗?&ldo;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跟她挑明?还是说,你就打算这么混?&rdo;&ldo;你干嘛呀?&rdo;感知到于海洋的怒气,游畅不得不将精力集中在他身上,&ldo;这么大的火气,你那天在电话上不是说慢慢来?让我搪塞的是你,如今逼我跟她说明白的也是你,你怎那么难搞?&rdo;我让你慢慢来,也没让你搬回家住!仗还没打你先投降了!&rdo;于海洋的暴躁,让游畅无所适从,现在已经焦头烂额,不想再跟他闹别扭,索性低头不语。两人各想各的,都显得心事重重。刚铡应付过于海洋的妈妈,已经是筋疲力尽,耐心都已经积存不多。那天晚上要是稍微克制一下就好了,于海洋懊恼地想,他现在只想跟游畅安宁度日,不想再去应付谁了。正赶上交通阻塞,一路红灯,气起来忍不住开始骂脏话。真他妈的倒霉,他反复说。流畅沉默地看着车窗外,暴露在骄阳里,被烘烤得无精打采的世界。于海洋的&ldo;倒霉&rdo;之说,让敏感的他,有些忐忑不安。第二天,下了场大暴雨。傍晚雨停了,空气又干净,又凉快。于海洋在广电楼下的停车场,敞着车窗抽烟,天上流云散尽,水洗后纯净的夜空,是密密麻麻的繁星如梦。这年头,如此晴朗的夏夜星空,算是罕见了。他以前对大自然这些事,从来没放进什么心思,但游畅似乎格外注意。他如今写日记,还会习惯地写哪天桃花开,哪在柳絮飞,哪天看见第一只蜻蜓……游畅小时候,妈妈不喜欢他出门跟别的小孩玩,他可以整天呆在家里,看着外头的天空。每天的天空,都不一样,游畅说,其实每分每秒都在变化。于海洋吐着烟圈,陷入没有方向没有界限的深思。正在这时,有人敲了敲他的车门:&ldo;又开蹲点儿啊?&rdo;是彬亚。&ldo;呐……&rdo;于海洋顺口说:&ldo;你改行啦?每天还到停车场巡逻!&rdo;